“袁老师之后还会接新戏吗?”有人忍不住问道。
“不好说,”袁珩依旧是风度翩翩的样子,“之后遇到好的角色、靠谱的导演还会考虑。”
一句话既抬了编剧又抬了导演,唐林爽快笑道:“再下去几年,我这个老师都怕要请不动你了。”
接下来几天的拍摄重点是男女主感情戏,萧子昱有了四五天的小长假。吃过晚饭后,陆彦搬着小板凳凑到他跟前,有点懊恼道:“时间过得好快,我还没来得及跟你学几招功夫呢。”
陆彦还比萧子昱大了两岁,可怜巴巴的样子却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萧子昱忍不住安慰道:“以后还有机会的,再说我这不是没杀青吗”
“哎呀!”陆彦一拍大腿,“认识第一天我就想教你打游戏,到现在还没教呢!快把手机拿出来我给你下载。”
萧子昱其实对他所说的游戏并没有太大兴趣,但陆彦谈到游戏时情绪明显高涨了起来,于是掏出手机道:“那你教我吧。”
陆彦给他下载了一个花哨的软件,手把手教萧子昱注册账号:“你挑一个喜欢的角色。”
萧子昱选了一个黑色骑装,头簪红缨的角色:“这个吧。”
陆彦看了一眼就笑起来:“这是个女号!”
萧子昱微微疑惑,这些角色其实都差不多,只看衣服和脸型确实难以分辨性别,但他一眼相中了,固执道:“女子也可。” “好吧,”陆彦搓搓大腿,又开心起来,“那我是男号,我们还可以结婚哦!”
结婚?萧子昱侧目,没能接受游戏里过于奔放的风气:“婚姻大事还是要谨慎考虑。”
“很简单的,”陆彦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还可以离。”
“离婚也可以吗?”萧子昱不解。大梁朝虽然律法健全,但婚姻一事还是不由人做主,一旦拜了天地,女子便不能擅自离开夫家,即使离开了也会颜面尽失,被人狠戳脊梁骨。
“当然啦,”陆彦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原始人,“不光游戏里,你现实生活中去递个离婚申请也就分分钟的事。”
萧子昱点点头,若有所思。
“陆彦过来,给你讲明天的感情戏!”唐林在远处吼了一嗓子。
山上条件有限,做不到剧本围读那样正式,但唐林每晚都会把第二天的戏份讲好,给演员消化的时间。
陆彦走后,萧子昱闲着无事,操纵着角色在场景中走走停停开拓地图。突然有人不声不响走近,坐在了对面陆彦的小板凳上,他吓得手指一抖,角色崴进了沟里。
“不务正业。”袁珩轻飘飘丢下评价。
萧子昱捧着手机瞪视面前的人:“袁先生突然出现吓人一跳就是务正业了?”
袁珩语塞:“陆彦教你的?”
萧子昱闭上嘴巴默认。
袁珩:“这么快就交到朋友了。还一起玩游戏?”
萧子昱抿抿嘴,莫名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不痛快。
他直觉太子殿下心情不好,但搞不清楚原因。况且这人上午还给自己擦了药酒,姑且温和道:“游戏不代表不务正业,陆彦打游戏的时候就挺开心的。”
萧子昱想到对方双眼放光的样子,觉得好笑:“就像一只大型犬。”
袁珩不着痕迹皱了皱眉:“你喜欢狗?”
萧子昱没什么偏好,但以前在梨园的时候收养过一只没什么品种的花头土狗,个子窜得老大,最喜欢吐着舌头让萧子昱撸狗头。回想起那段时光,他不禁抿起唇角:“还可以吧……”
“狗太忠诚,而且死心眼,”袁珩不知道跟谁较劲,“你不如喜欢猫。”
“狸奴儿吗?”萧子昱突然温吞吞唤了一声,他的家乡本在蜀地江南,着重咬字时腔调便放软了,像从舌尖上滚下一个黏糊糊的糯米团子。
第27章
狸奴是太子殿下的小名, 也是袁珩在江湖上的绰号。
据说贵妃娘娘诞下袁珩时,天边紫气萦绕三日不散,最东方甚至紫得发乌, 当时便有人猜忌, 这紫气东来是瑞祥之兆, 黑雾不散就是大凶了。一时间宫内流言四起,贵妃为了让小皇子少受议论,坚称自己待产时看到一只花色狸猫,用“狸奴”给袁珩当了小名。
狸猫象征温顺,能捕鼠护粮, 贵妃借此表示自己和孩子绝不会有二心, 归顺皇家天命,生产后也不再抛头露面, 算是尽到了一个皇室妻子应有的本分。
奈何老皇帝生性多疑,对这个生来就带紫气的孩子忌惮万分, 在袁珩三四岁时把他的母妃打入了冷宫,连带着袁珩也成了废皇子。
贵妃娘娘生产后身体就一直虚弱, 没过多久就薨逝了, 冷宫偏僻无人问津, 小狸奴在母亲的遗体旁边等了三天三夜, 被发现时双唇惨白, 也差点跟着没了性命。
后来袁珩被皇后娘娘假意收养, 为她赚足了母仪至善的名声。他果真如狸奴一般温顺,文武兼达却十分低调, 在老皇帝面前更是谦恭稳重, 逐渐改观了老皇子对这个儿子的偏见。
然而就是这个文礼彬彬、不声不响的三皇子,硬是在宫变中突出重围, 斩国师,诛朝臣,将那些曾经中伤他的人杀了个干净,硬逼着老皇帝写了立储诏书。
袁珩名正言顺入主东宫,朝廷上一时人心惶惶,只敢在私下悄声议论:狸猫换太子了。 “狸奴儿”这个小名,除了母妃唤他时带着殷切祝愿,在其他人口中都成了贬义。说书人说袁珩有九条命,贼心不易死;大儒骂他缺少忠诚,罔顾人伦。整个皇宫更是驱尽了狸猫,生怕惹袁珩动怒,后来连那两个字都讳莫如深。
只是有一晚,太子殿下在床上狠了些,被王君怒斥:“你这贪吃的狸奴,不是说好了三次!”
在外面守夜的宫女当即就跪下了,却没听到袁珩发怒的声音,只有那床又吱呀响了起来,闹出比先前更大的动静。
那之后东宫里就悄然传开,太子殿下的乳名只有王君叫得,莫名就给床笫之事平添几分暧昧。他们不知道的是,萧子昱脸皮薄,禽兽骂不出,便叫绰号来泄恨,谁成想反而又被弄去了半条命。
袁珩没想到那么久远,只觉得自己像是中了巴甫洛夫的铃铛,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想把人欺负得更厉害。
萧子昱分明是在试探他。
袁珩佯装没听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