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新靠在谢晴的肩膀上,说话声音很轻很柔,“谢晴,你可以对我任性,你也可以对我发脾气。但是你不能再说你不想看到我、不想理我这种话。”
谢晴自知理亏,她心虚之余那点怒气又从心底翻腾起来了,“纪总,你这样搞得我们很像是在谈恋爱。”
“床伴之间不就是晚上凑在一起睡觉,白天各自分散不打扰对方工作生活的关系吗?”
她真的很在意这一点,从一开始这个问题就让她如鲠在喉。
她尝试过许多遍想将这根刺咽下去,或者咽不下去也尽量忽视它的存在,可从她在这件事上一提就炸的火药桶脾气来看,她就是很在意。
纪春潇又听见她说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床伴,他也要炸了。
他气死了,他咬牙切齿地说:“谢晴,我们不是床伴关系,谁稀罕当那种东西。”
“那我们在谈恋爱吗?”谢晴嗤笑一声,“我怎么不知道?”
她跟纪春潇只要不谈他们之间的关系如何,就能和谐相处。
可是他们俩偏偏都对这件事情充满执念。 似乎是怕谢晴一生气又跑了,纪春潇不仅用左手紧紧地缠住了谢晴胳膊,还把右手也搭在上面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表示自己不会再跑,谢晴用没有被他缠住的左手覆在了他的右手上面。
两个人几乎像是藤蔓的两根枝条一样彼此紧密地缠绕在一起。
谢晴说完讥讽的话,纪春潇既没像之前那样跟她大吵特吵,也没跟她解释。
两人心里的想法南辕北辙,身体还是挨在一起。
就像他们脾气观点不和,依旧能凑在一处滚床单。
今天晚上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沉默非常多,总是说一点话就不继续说了。
他们中间有一层无形的隔膜,他们在隔膜的两段像是两只野兽一样对着彼此怒吼,可是没有人愿意先迈出那一步。
毕竟先低头的人,似乎就会是这场战争里的输家。
谢晴深吸了几口气,别看平时纪春潇上蹿下跳像是一只特能作死的猴子,实际上两个人之间沉不住气的那个人是她。
她主动对纪春潇开口了:“今天的事情其实是我不对,我知道你不想被人看见,我心里有气,所以想要故意把你带过来让其他人看见,我就是想故意羞辱你。”
说到这里,她自嘲一笑:“我的羞辱在你眼里可能就跟小孩子过家家没什么两样,你的保镖轻而易举地就把其他人支开了。”
“我知道生气了就想从身体层面羞辱对方什么的,是一种幼稚又不理智的行为。可是你看,我与你之间的关系是不平等,除了这里我能任性一点,我还能从什么其他地方找补回来吗?”
谢晴自问自答:“我不能。”
说完,她自暴自弃地说:“在跑道上,我成绩不行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来实现提升。可是两性关系需要两个人一起努力,它不是一个人能控制的,这让我无能为力。”
她说话时没有看纪春潇的表情,只是低头双目无神地看向落在草坪上的粉色海棠花。
未眠湖畔是一个很浪漫的地方,夜晚的湖水波光粼粼,湖边的落花飘飘荡荡。
海棠大学从立校以来,这里便到处都是甜言蜜语,谢晴目之所及处,湖畔的对岸还有一对对坐在湖边依偎在一起的情侣。
而她偏偏在这样美好的氛围里说着一些扫兴的话。
这段时间与她突飞猛进的跑步成绩形成强烈对比,她跟老纪的感情生活反反复复止步不前。
这对于双方都是极强的精神内耗。
而且她也知道纪春潇只有感情生活稀烂,她从新闻消息里也知道他的事业进程比她短跑冲刺速度更快。
她说完了话,她也迟迟没有听见他吭声,心头越发烦躁起来。
只是这份烦躁并不完全出自对他行为的不满,也出自于她现阶段对这份感情的无能为力。
她刚认识纪春潇时负债百万,现在还清了负债开始慢慢有了积蓄。
只是与纪春潇相比,他是站在高山之上继续勇攀高峰,而她不过是刚刚从天坑里爬出来,她还站在山脚下。
“我们还是……”谢晴开口了。
“那就谈恋爱吧。”纪春潇说。
谢晴的眼眸凝住了,她怀疑自己听错了,他的声音好轻,好似在风里吹一吹就会散了。
她惊魂不定地缓缓将头转向纪春潇的方向,试图从他脸上的表情上分辨这是不是她的幻听。 纪春潇眸子里的光闪了闪,似乎是不想被她这样盯着,他主动移开了眼神。
可是片刻后,他又移了回来。
谢晴能感觉到他缠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臂收得更紧了。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终于将那句在心里排演千百遍的话语说出口:“谢晴,我不想跟你做床伴,我想要你爱我。”
他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他反手将谢晴的手放进掌心里死死地握住:“我知道你这个人有很多缺点,但是每个人都有缺点,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的人。”
“我既然享受你的好,就也要承担你的负面情绪,我会包容你的。我知道有时候我脾气来得莫名其妙,我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他们都害怕与我相处。”
原来他都知道……
谢晴没想到纪春潇这样骄傲的一个人会承认他自己不完美,他承认他们两个人都有错。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会收敛一点,但是我收敛不了太多。我会包容你的不足,你也会包容我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