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叶希放下去前,她锁住车门,随即看向后视镜,毫不客气地唬她:“你看到了我,我要灭口。但你要坦白交代为什么会在会所,我就放你回家。”
叶希懵了:“……姐姐你认真的吗?你脸遮得严严实实捏。”
如愿以偿看到她露出惊恐神色,怀玥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在会所看到其他人倒不意外,虽说下五层比较普通寻常,但叶希不应该也不大有可能出现在那里。
未几,她回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快说。”
叶希莫名觉得这语调很熟稔,对方好像认识自己似得,她摸摸鼻子又摸摸耳朵,支支吾吾把问题抛回去:“姐姐你在干嘛,我就在干嘛。”
沉默两秒,怀玥咬牙威胁:“我真的会拔刀。”
叶希眼睛瞬间瞪圆,怂了吧唧举手投降:“好吧我说。同学今天在这玩,我觉得没劲要走,然后听到保镖说出事了,非常好奇就留下看了会。”
叶希今天是被乔思叫过来的,乔思小姐妹生日在一楼ktv包了个vi套间,她本来也不喜欢来这种地方,只是隐约听说过会所有些灰色生意,想说能不能找出点证据,借口要走,没想到迎面碰上那个叫朱迪的在和保镖告状。
她听到几个【神秘女人】、【打人】、【地下三层】的关键词,压根没细想就跟在后面,然后看到俩保镖很粗鲁地将周若海拖入一楼的ktv空房间,之后有人开始驱散宾客,她也不得不和人一块从后门走。 “当然我没走,我不知道他们要对她做什么,”叶希指指前座晕死的周若海,小声道,“我就报了警在后门等着,没想到就正好撞上了你们。”说完,她还正儿八经举手发誓,“我绝对没骗人!”
怀玥信她,但也不全信。
揪到她话里一个错漏,她好笑地问:“看你年纪不大应该还是学生,会所有没有灰色生意关你什么事?”
叶希抿着唇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这会儿也已察觉到怀玥并没有恶意,难得寡言一会,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一样,挺直脊背,认真回望怀玥。
“你是特工吗?”
“…….”
“那你是杀手吗?”
“……”
怀玥还没想到合理借口,却见叶希忽然抬起手指激动地晃了晃:“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洛水山庄的狂暴女战士!你这打扮和他们形容的一模一样!”
她一眼不眨打量着散发神秘气息的眼镜和面罩,兴奋心情如浪花一样荡漾开来。
她最喜欢!酷姐姐了!
山庄一事很多人不清楚有神秘女人现身,可这事在富贵圈里瞒不住,互相八卦下叶希当晚就知道李谦是被人干废的。为此她还和她妈讨论,然后她妈说这是罪有应得,法律管不了的人总有人管。
“你绝对是!!”她激动俯身上前,想要看的更仔细,话茬不断往外蹦,“姐姐,你这装备我在电影里看到过,咱就是说特工杀手必备用品对吧!你是什么组织成员吗?杀过很多人吗?是不是给你钱就好啦?会所地下果然很龌龊对吧,你是去搞事的吗……”
“闭嘴!”一连串问题让怀玥头疼地叫停。
之前救她也是,结束后跟在他们身后问了百八十个问题,恨不得把老底都摸清楚。
叶希撅着嘴嘀咕:“姐姐,看在我帮你的份上,你就告诉我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怀玥冷漠戳开她脸:“不可以。警告你有些事少管,今天就当咱俩没见过,回去也把这件事捂严实了,绝对不能和人说你在会所。”
“现在你可以下车了。”怀玥不近人情打开车门轰她下去。
叶希不情不愿下车,正要关上车门时她忽然又拉开,头探进车,讨好地笑着:“你收钱办事吗?我给你钱,你帮我查件事呗?”
怀玥还没转回去,闻言当即皱起眉:“什么事?”
“我有个同学失踪了。”无数个特工电影套路在叶希脑海中闪过,她犹豫着拿出银行卡,“虽然你不说,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肯定是电影里演的那种路见不平的好人,我看人可准了。我卡里现在只有三十万,要是不够我回头还可以给。”
卡递到面前,怀玥无言垂视,捏着卡的手在微微发抖。
明明害怕,但仍然勇敢地递出了卡。
静静看了她一会,她把卡推回去,问:“你和那同学熟吗?”
叶希:“不熟,我就是想知道她在哪。”
怀玥再度沉默,近些年鎏金失踪的学生也就史雁柔一个。
捏了捏拳头以作放松,半晌,她又问:“为什么?”
叶希很认真地摇头,圆润可爱的脸上露出一抹真诚的笑容:“没有为什么。”
只是想这样做,并觉得应该这样做。
只是想知道,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什么会悄无声息失去踪迹。 叶希还记得匆匆赶去上课的路上,温柔少女挽着朋友笑容甜美,两人相伴前往图书馆,日光轻悄悄抚摸两人笑靥,好似那座阶级分明的贵族校园里开出的最平凡朴素的花。她们不属于这个充满铜臭味的世界,却因旺盛的生命力无时无刻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
同学们谈起她们会这样说:“庄昕芸真清高啊,陈少出马一周都没拿下,k班的人有时候就是没眼力见。不过她是真漂亮,朋友史雁柔也不错,包装包装能出道了。哈哈,就走纯欲风。”
从他人口中听说后,如同青春时期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听说暗恋者的名字,完全无意识开始注意并关注,向来喜欢交友的叶希也不例外,她隔着老远观察,试图找个适当时机与之邂逅交好。
她也记得派头阵势极大的生日宴上,同学们嬉笑哄闹推着庄昕芸上前,羞涩搭上以桀骜不驯著称的陈停云的手,温柔的史雁柔诚挚祝福,唇角单梨涡如春风般柔软。可当晚,夜色仍当头,一向柔和的史同学眼眶通红愤怒指责什么,众人扫兴离去,她也走了,临走前看到她不屈挺着脊背,字字句句足以敲碎权贵者的高傲。
她还记得,很快乔思的姐妹团毫无顾忌散布谣言,同学们开始非议或许从不存在的虚构事实,史雁柔如同狼狈的落水者,她不再笑,表情日益沉重。后来,两朵花被霜雪打折根茎,一朵在风雨里飘摇远去失去踪影,一朵蔫巴弯在泥土里,再无人问津。
不知道原因,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
逐渐地,史雁柔三个字像是召唤恶魔的咒语,被封在过往的记忆里。
她问过提过,老师和同学却一本正经作出嘘声:“她和老男人跑了呀,说不定怀孕了,跑去国外养胎了呗。”
她不信,她想起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