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 / 2)

“我这不是想着如果时间来得及,我送你去机场么。”费可讪讪笑道。

“哟,这么好心啊?得了,心意我收下,你还不如请我去酒吧泡妞呢。罗斯福酒廊的莫基托好久没喝一杯了,啧啧,有点想那味了。”

“行,我去洗澡了,你先慢慢遐想着吧。斯文败类!”

费可将电脑随手放在了床上,就去浴室了。程昊坐了过来,趁电脑没休眠之前打开了,开始在网上东游西逛了起来。他打开了浏览器收藏夹,想看看费可平时都上什么网站,没准还能寻得一两个有“内涵”的,可以好好取笑他一番。

“这小子,也太用功了吧。”程昊的目光从一个个政经类的网站上掠过,发现都是些无趣的网站。鼠标拉到了最下方,有一个收藏文件夹取名叫“其他”。程昊以为抓到了什么小把柄,打开一看发现是一些奇怪的文章,有讲怎么设置嵌套交易结构的,有怎么购买a货奢侈品的,有去哪里购买二手豪车的,甚至还有如何花最少的钱坐头等舱的攻略……

他愣了愣,不禁向浴室望了过去。哗哗的水声仍在持续着,如此喧嚣。

第二天,天空飘起了漫不经心的细雨。程昊捧着咖啡站在窗边,看着低沉的灰云压在缓慢行进的车流上,一同向远方延伸出去。

“赶快喝,再不走就赶不上飞机了。今天下雨,得打出个富余量来。”费可一边收拾餐桌,一边催促道,声音里透着欢快。

“怎么听上去你很高兴我走啊?”程昊转过身来,把咖啡杯放在了一旁,盯着费可笑道。

“那可不是嘛!少你一个,少些家务活!”

“交给阿姨做不就好了?我花那么多钱请她,不是请她来享福的。”程昊撇撇嘴,走了过去,把咖啡杯往费可手里一塞,凑到他耳边说,“我走这几天,你乖乖看家啊。”

“放心吧,我保证会一把火烧了你房子的!”费可了程昊一拳,替他拿上了外套和行李,就推着程昊向外走去。

早上的小雨转眼变大了,机场开始大面积延误,登机时间遥遥无期。程昊坐在休息室里,焦躁不安,腾地起身,拖着行李就走了。

当费可打开门看到程昊回来时,一脸惊讶。同样惊讶的还有程昊。

“你不该在上班吗?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程昊蹭掉了皮鞋,松着领带就进了门。

“啊?哦,公司今天没什么事我就提早回来了。”

“怎么?要招待客人?”程昊看了眼热气腾腾的厨房,难得见费可下厨。

“没,不是,呃,我就是闲着没事,研究研究菜谱。”费可赶忙走过去把厨房门关上了,问,“你怎么回来了?不去出差了?”

程昊往沙发上一瘫,伸长了腿脚说:“下雨啊,全部晚点。鬼知道什么时候起飞。索性明天再走!”

费可看了眼墙上的钟,又看了看窗外:“这才五点钟,高铁应该还有车。明天预报还有大雨呢。”

“高铁得坐四个多小时呢,到北京得几点了?”

“十点多吧。正好帮你挡掉一个应酬,多好的借口!我帮你看看还有没有票。”费可掏出手机说。

程昊一下直起身,凑到他身边问:“你怎么就那么着急赶我走啊?”

刚刚还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操作的手停了下来。费可轻笑了一下。那笑声像是急忙拖过来一件衣裳,试图盖住裸露的尴尬,又像是耐着性子下压抑了许久的不屑。

程昊但愿自己听错了,也许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笑声而已。

“早走早回来。你看,”费可指着厨房说,“本想给你个惊喜,才开始研究做菜的,哪晓得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你总得给大厨一点养成的时间吧?”

程昊怔住了,他看着费可那张一如往常真诚甚至是有点单纯的笑脸。那张笑脸有种奇特的魔力,让人脑子不听使唤,就这样信了、认了。他的手中被再次塞上了外套和行李。他站在门外,眼看着费可那张笑吟吟的脸在将要合上的门缝中越来越窄。

程昊一脚插进了门缝中,扶着门框急切地问道:“我回来的时候你会在家吧?”

费可仔细地盯着他,旋即淡淡一笑道:“会的,我保证!”

程昊这才放心离去。当他从星河湾公寓的电梯出来时,和一对父女擦肩而过,却从未想到其中的父亲如今就站在他眼前。 餐厅里如此安静,只听到时间在钟表指针上流逝的动静。刚刚还在切割的几双刀叉停了下来;被风搅动过的窗帘服帖地垂在窗边;长枝玫瑰上悠悠地落下了一片花瓣,完整如初。

陈树发张着嘴,发出了嘶哑的声音:“星河湾原来是你的房子?我们去的是你的房子?”

苦笑,或者可以说是惨笑。程昊站起身,走到了窗边,又掏出了一支烟点了起来。这一次陈树发没再凶他。

程昊看着窗外乏善可陈的景色说:“是的,所以我说‘借花献佛’。他很聪明,也很大胆,不是吗?”

张萱儿憋不住地问道:“那费可他……你后来是怎么和他失去联系的?”

程昊语速很快道:“过了一段时间,我才想起来去看那个lv包,发现不见了就问了他一句,没想到几天后他就消失了,彻彻底底不见了。”

“一定是你这么一问让他起疑了。不过好歹你没被他骗了什么,最多就是白吃白喝了你一段时日。”张萱儿宽慰他道。

程昊走回到餐桌旁。何姗觉得他似乎还有话没说完,半是关切,半是担忧地问道:“难道他也骗了你什么?车,还是钱?”

“钱。”程昊把烟头在烟灰缸里狠狠碾灭了,“股票账户里的所有钱,两千多万,分文不剩!几乎是我全部身家了!”

众人哗然。

“那你怎么不报案呢?找他算账去啊!”陈树发捶着桌子说。

“他给我留了个字条,说不要试图找他。”

“他说不找你就不找?你傻啊?”

这时,一直话不多的苏茜开口了:“我猜是因为这账户和钱都是在费可名下的,无凭无据,很难立案。而且程总本来就是内幕交易,警察若是知道了对他也不利。对吧?”

程昊不说话,算是默认了。

这时餐厅的门被推开了,管家推着餐车进来了。他战战兢兢地看了一圈众人的脸色,这才小心翼翼地给每人端上了主菜。也不知道是不是害怕被揍的原因,何姗注意到管家端着盘子的手始终有些颤抖。

盘子上的银质罩子掀开了,煎得半熟的牛排看上去没什么热度。粉红的肉里还有丝丝血水。程昊一看这牛排,喉咙一阵耸动,就冲到阳台上,扒着栏杆伸头呕了起来,仿佛要将所有不堪的回忆都呕出去。

他的身后,一片枯叶随风飘了起来,与那些吐出去的秽物一起掉进了阳台下方的杨梅树林里。

一只白嫩的手抚上了程昊的后背,轻轻拍着。程昊看到是张萱儿贴在他身边,一脸厌恶地拂去了她的手,踉跄着走回餐厅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