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薛宁养在了薛家的这些年,薛家的蚕吐丝极好,且蚕种的存活率极高,一年累积一年,薛贤礼心知肚明,他养再多的蚕都赔不了!
这些年,薛家是愈发的富贵了。
人心是欲壑,沟壑难填。
薛家夫妇自然是真心待薛宁的。那一份爱女的心是真,七情蚕能分辨这真心,情不真,它不食!
可他们想要更大的富贵也是真。
是以,最后才有了那极恶、极诛心的法子,诱着颜恒亲手害了薛宁,如此,为这七情蚕灌下了七情中的恶和恨,至此,七情困顿亡魂,成了蚕蛾的养料。
只待蚕种吐出,薛宁便会神魂消散,尸骨成一张干枯的皮囊,再无半分价值。
潘垚看着薛贤礼,又看了看一旁的丁惠娘,不能理解他们。
“你们怎么忍心?她是你们亲手养大的孩子。”甚至、甚至那份爱意竟然是真的。
衙役要带着人走,丁惠娘急得不行。 她不想进牢房,女子入牢房,不说性命,名声也折了大半,她一个安安分分的妇道人家,府城里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进牢房?
“我、我……佑儿救娘,佑儿救救娘。”丁惠娘朝着薛佑允求救,拼命地摇头。
“娘也是被你爹瞒着了,他说、他说阿宁是他的骨肉,你又对阿宁生了情,这是孽,罪孽!我们薛家不能出这样的事儿,阿娘是为了你,这才舍了阿宁的。”
她又急又凄惶,拉着薛佑允时,拼命地去拍打往这边走来的衙役,喊着她不去府衙,绝对不去府衙,她也是被薛贤礼欺骗了,这才舍了薛宁。
是,她是也有了自己私心!
哪个人喜欢养着丈夫在外头的孩子?谁都不是圣人,女人家依靠着夫君,又操持着家里,外头没有讨生计的地方,她更是心眼小极了!
家,就是她的战场!
薛宁抱回来的时候,她就有怀疑过了,只是薛宁生得好,实在是好,半分瞧不出来薛贤礼的模样,她这才稍稍安了心。
哪里想到,后来又得了这话,她只觉得被骗这么些年,心中恨极恶极,只略略想了想,便应下了。
薛宁不能留。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事情的缘由,是为了富贵,为了和仙家搭上路!后来,更是帮着一道瞒着薛佑允,掘了薛宁的坟,将人葬在了院子里,将这荣华富贵搁在眼皮子底下看着。
“娘!”薛佑允痛苦极了。
“啊啊啊!”最后,他抓挠了下发,竟然抱着脑袋往屋子里跑去了,大门一栓,自闭了。
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如今府衙来人了,叫他如何救!
“佑允!”丁惠娘又气又心寒,“你没良心,你没良心!”
薛佑允靠着门跌坐而下,脸上淌下了泪。
不,他只是没用罢了。
从头到尾的没用!
……
这一处闹成了一团,不过有众多衙役在,总能将人拘回。
到时自然有律法惩戒。
潘垚提着灯,和玉镜府君准备离开。
她要带着薛宁去西山那一处葬地,山势流水冲刷,去了血煞的同时也去了这晦气,只等斗转星移,岁月变迁,薛宁便能重新清醒,那时,才是真正快活自在的日子。
临走之前,潘垚又回了头,对上薛贤礼的眼睛,认真道。
“我方才瞧了你的记忆,在城外民康古道上,你遇到的那个仙子,我认得她。她确实是七星宫的钰灵仙子,出身不凡,生平尤爱排戏,给你的那一本册子便是她所写。”
薛贤礼的眼睛亮了亮。
对对,他是在那个地方瞧到仙子的!
这人、这人真瞧到了自己的记忆。
这一下,薛贤礼对潘垚更多了敬畏。
不过不要紧……仙子会救他,仙子会救他! 他还能为仙子养蚕种,这一次,他会吸取教训,做得更好更贴心,一定能成功!
仙子救他,救他……他是有用的!
还不待薛贤礼的心情攀到高峰,随着潘垚的话落,砰的一下,那颗满怀期许的心又摔到了地上,瞬间摔成了稀巴烂。
“不过,你别等她了,没用!”潘垚诚恳,话语真极了。
“她作恶太多,已经去投胎了,这会儿是泥菩萨过江,自己都保不住自己了。你指望着她,就跟守着公鸡等下蛋一样,白搭!”
“唔,再过些年,她也要唱一出戏,街头丐婆觅真心的戏,都她自己写的,说起来,那一出戏比你这出戏更精彩。”
“那是后来排的,大概是时间的淬炼,笔力就更精湛了吧。”潘垚总结了一句。
写文章嘛,一定要有些进步才对。
“啥!”薛贤礼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