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阿甲入内将巧巧唤出,由张入云将一番事与她说了,起初巧巧还有些不信,只阿甲将长披下,露出女儿形态来这恍然大悟,一时想到竟可得张入云相助脱的魔窟,大喜之下,又是一番跪拜不题。
至夜,四人分付内外间各自安歇。到了时二刻,忽觉得船身一抖,张入云便已自睡梦中惊醒,正欲往窗外张望,却见阿甲与巧巧已是披了衣服急步行了出来。二人在张入云房中安怡,一时睡眼惺松,足下露出玉葱也似的小脚,却看得张入云为之一战,思忖自己已是多日不得这般神思不守的景像了,纵是当日丁灵姐妹在时日日如此,却那得今日这般心事沉重,思来想去,只觉这花船上却如阿鸾所言,不是自己可长久待得的地方。
再说阿甲见张入云有些疑惑,忙上前与其解释道:“主人初来有所不知,这船行在海上,到了夜间只论时辰凑巧,便抛锚驻船入海取宝,若阿甲猜得不错的话,此时海上定有宝光放出,主人望窗外一看便知。”
张入云闻言将头探出舱外,果然就见近前海底正有两三处宝光透出,心下也自惊骇,只不知是什么样的宝贝,竟可自那陷龙沟沟底那般浑噩的水色中透出霞光来。
当下耳边又闻得甲板传来响声,知日间见得阿鸾姐妹三人,和鲍氏兄弟行将入水,一时他心下好奇,想见一见这六位异人到底有何灵秀,却是将外服穿戴好,举步出舱。阿甲见此本也要跟上来,张入云因见她睡时已是换了女儿家打扮,怕她一时去的匆忙露些马脚,便劝其留在房内。
未知只当他刚出门,却见对面居住的南宫璞也是迈动身出来。张入云心下一喜,终究他二人一同进阶至此地有些亲近,此时同行,也好做伴。南宫璞好似料定张入云也会出来探行一般,倒是一丝不见惊讶,当下只笑着与他并肩而行,片刻功夫二人即到了甲板上。
待张入云二人下得楼去,果见甲板上众奴仆正满场奔走,只是尽皆训练有素,虽是夜下天色昏暗,脚下却不见一些阻滞,只默默遵着日常定例行事。
再看阿鸾姐妹及鲍氏三兄此刻已是甲板上守候,今午未能得见的闹海银蛟孙圣也已到场,一时他对阿鸾姐妹礼数甚是周到,而与鲍氏兄弟却又极是熟稔,好似旧识知己一般。
正在张入云见此有些奇怪时,孙圣却已见到张入云二人身影,忙行得近前恭身施礼道:“两位就是今日进阶的南宫兄与石兄吧!昨日得见二位便觉俱是少年英雄,果然今晨下海初试均是全功而返,能得二位高人真是黄岛主的福气。在下狮岛孙圣,为黄岛主小友,今特来为琉瑛岛三位女侠与鲍氏兄弟庆功,未想又能在此深夜得遇二位,真是有幸有幸!”他面上堆笑,语出自然,倒真像是有幸得他二人一般。
张入云至今方得仔细打量这位叛师孽徒,就见他面如冠玉,俊英挺秀,气质温雅又兼举止有度,确是容易惹人亲近,无怪当日周鹏飞被其所伤,心里竟还一点也怪责他。可张入云生来就不喜这类做作,闻言即已不喜,且知对方便是自己仇敌,面上不由得有些冷淡。幸得身旁还有南宫璞,一时他二人却是语气融洽说在了一处。
等张入转眼观望六位要入海的高人时,却见内里惜惜与翠翠已是隔的老远与他打着招呼,而阿鸾却只用冷眼看着他。如此倒是惹得鲍氏三兄有些惊恐,当下鲍重锋见是白日里令得自己吃苦的主,却是口里一阵猛啐。
张入云知道自己为珠珠泄气时,足下沾染了一些淫气,虽是自己饭后已然整理过,但这三姐妹一身灵异与别人不同,想来当能闻见自己异味,一时却只与对方笑了笑,没敢近前讨骂。阿鸾见他倒也识趣,却是鼻下一哼再不看他!
正在这时,就见花船近前海面,那数道霞光竟自海底惊天般的冲起,闹海银蛟孙圣先一时本还与南宫璞往还答礼。此时一见精光自海底泄出,忙止了问询,略一抱拳,便跨步到了船头一方香案前,举起案上一枚金杯即往海中投去,当下就见一抹血光竟自杯中投出,只一如海便是大了千万倍,似一抹红云一般,疾向海底流去。再又见他将手一摆对左右吩咐,却见众豪奴手中捧中十余只竹蒌,只从内倒出无数肉块。
张入云虽离得还远,但一阵海风掠过,即已闻得那肉竟是奇香扑鼻,却又不知是个什么东西。待驻事完毕,孙圣即取了一线信香在案上焚了,当下与准备好的六人一点,意似众人可以下海。
那鲍氏三兄弟此时已将一身衣履脱得之剩腹下一圈围肚,却露出双肋蓝光闪闪的鱼鳞,一时张入云看得清楚,他兄弟三人肋下竟还有长有三道**,当下心里醒觉,心疑他三兄弟竟长得有如鱼一样的腮,无怪可在海底来去纵横,被岛主奉为上宾。忽然间张入云又想到想什么,却是回头看了看正在身旁的南宫璞,果然他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鲍氏三兄弟,只是眼中神加复杂一些。
就在这时鲍氏三兄弟已是纷纷行至船头,当先老大鲍大锋一跃而至海面,不想他那般长大的身,竟能站立在海面上。 一旁的张入云看那鲍重锋竟有如此修为,心下确是骇异,他神目如炬,一时再看瞧得仔细,对方却并不是炼有什么绝顶轻功,而生生的浮在水面上。
正在张入云惊疑,却见那鲍重锋又卖弄本事,只长吸了一口气,将胸膛擂动的好似一面巨鼓一般,跟着大嘴一张,即见他口底生风竟将海面吹卷起两丈来高的巨浪。他两位兄弟见自己兄长在水上逞动本事,一时技痒也是纷纷跃至海上,也一般做气相助。
但见三人倾力之下,竟得巨浪涛天,海面打着旋般的翻滚着浪花,至后竟在海面形成一道旋涡,那涡斗越变越大,竟是显出一条通路来。三兄弟吁气连连,至此见通路已成,却是一个鱼跃纷纷栽入水中。到后只剩得鲍少锋也投入海底时也不知他三兄弟施弄什么法术,那硕大涡斗却又旋即合上,好似安心不给身后三人留得便宜一般。
阿鸾见三个蠢人无知卖弄,满脸俱是鄙夷,之后见连张入云在内也看得呆了,是眉头一皱,暗道张入云也是个没见识。她二位师姐此时见鲍氏兄弟已然入海,不愿落人之后,只催着阿鸾也一并上路。跟着却将自己衣裳解下,露出内里一丝不挂的玉体。那一船上的豪奴想是日常见得惯了,此时早已丢下手里的活计,只在旁偷眼看着二位美人。
阿鸾当下也是不置可否,反为先时为鲍家三兄弟争了先自己有些不得意,一时为争些意气,便将腰间五彩烟罗般的缎带解下,当下只略一沾水便把那彩带抖得笔直。玉腕翻处竟如倒提长枪一般呼啸着砸在了海面上,其声势至大,竟有雷霆万钧之势。这一枪砸下竟将那巨大的花船也震的抖了三抖,海面也立时被这一击震得陷了下去。再见阿鸾将缎带上的海水一提,却是泼天般的水幕被起撩起甩在一旁,立时眼见海水如排山似的分了开来,分明显出一条直如海底的甬道。
惜惜与翠翠见此却是一声淮跃当下忙乘势入水,待触得那甬道两旁如水晶幕布般的海水后,竟驾风也似的浮于两廊上。一个风驰电挚便如飞燕装水一般沿两壁往海底飞出老远。只阿鸾此时不见些意思,待收了缎带后,将外裳除去,露出内里只及胸腹的小巧精致橘红色水靠,当下赤着双足,缓缓凌波踏上水中。只一待她入海,身后的两壁海水便如帘幕一般的渐渐闭起。
那一众船家,虽是久见这几人灵异,但从未见过这三位女侠显露过这般本领,今时得见只惊了个目瞪口呆,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一旁的孙圣此时见了,也是脸上露出明显惊惧的神情。
至此张入云故然张大了嘴,不想人间竟真有这等出入海底犹胜蛟龙的能人,与之相比自己先时自负的一点水性,真好似微不足道一般。而一边厢,便是日常一向脸上露得轻松笑意的南宫璞也是闭上了嘴巴,半日沉默不语。
六人入水后不久,海底三道霞光便得若隐若显,就好似屡屡被人遮挡不令宝光透出,又似是水下有人争斗,在那水下异宝当中来回蹿行。
果然过不多久,众人所处的海上便因水底震荡激起了绝大的风浪,而那花船也只得在海面上任其颠簸。只是不知怎地,凭那海浪怎长巨大,众人所在的花船上也好似有得定海异宝一般,始终屹然立于海面不见被那风流颠覆。
正在张入云不惯海面风浪,被往来起颠簸得有些头晕眼花时,陡然间海面一个霹雳炸起,竟自水中跃出鲍氏三兄弟。再等张入云定睛来看时,好似三人中的鲍少锋肩背上还带了点伤。三兄弟一落海上纷纷自腰间抽出弯月金刀,只凝神戒备,以防来敌蹿出相袭扰。
就在三兄弟仔细海底异动时,脚下又得一个霹雳,立时便将三人打了个人仰马翻。再待众人定睛看时见一道水柱自海中擎天似的升起,但见浪花翻滚,内里已显出琉瑛岛三姐妹,当中阿鸾已是将脑后长梢与口中衔起,手里抱定一枚西瓜大小的赤珠,胸膛不住起伏,显是用力甚巨。而两旁惜惜与翠翠也是分顾左右,俱将单手扬起,紧扣不放,只取双眼怒视瞪着海面。
而那承载着三人的巨大的水柱也自奇怪,竟是半日里也不见它落下。此刻阿鸾手里赤珠只放出好似月光般明亮的万丈毫光凌架于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直于天上明月交相辉映。
一时间明月,异宝,奇人,只将在旁守望的张入云带进儿时能想见的梦乡里。
就在他为阿鸾三姐妹风采所夺,暗自出神这际,却听得海底一阵翻滚,已自水下跳出一只海底妖兽,牛身鱼尾,周身赤鳞金甲,只将血一样红的兽眼死死盯着怀中藏着宝珠的阿鸾。鼻内一个喷嚏只打的震山一般的脆响,却又见其腔内屡屡生出数尺长的烟火。似是虽时便可将其内怒火喷出一般。
而那先时很是倨傲的阿鸾此刻也已庄了色,只凝神戒备防范这牛海妖,正在三女一妖怒目相斗时,忽见周围数十亩海面好似被煮开似的一阵翻滚,众人还未留神过来,转眼之际那还海面上已是游出不下千万条长短不齐的海蛇了,
张入云还是第一次目睹这恶物,但见满身腥涎,一口倒齿,头上生的大小不一的十余颗复眼,只在那海面上鼓动的上蹿下跳。可怖的却是那铺天盖地的海蛇每在游走之间,便将那满口利齿来回咬合摩搓,只出阵阵刺耳尖锐的噪音。便是张入云守在船上听了,也是心惊胆战,望着满眼的恶物,心头却是和众人一般担心这群妖物会不会来将花船凿沉!
那牛鱼的怪物自得众手底海蛇浮出,一得威势,便是将鱼尾一拍架起海浪向三女袭来。只待它还未近得三女身般,便是打了个响鼻,即时便从鼻腔内放出数十丈的雷火直向三人打去。
惜惜与翠翠在旁早已准备多时,见敌人放出毒火要烧自己,忙各将手底水雷放出,只见海妖面前忽地现出两枚巨大的水泡,只一轰起,便是幻化成无数的小水泡,耳旁雷声阵阵,眼电光隐现,只瞬时便将身前布满,当下那海妖放出的惨绿色毒火只一与其相触便被打灭。而那琉瑛岛三女手下水雷与别个不同,一旦放起,便是良久不息,就见那漫天的小水雷灭了再生,破了还有,骤然间便将那海妖打了个手忙脚乱。
一时将它惹得恼了,却是狂吼一声,只将那钢叉也似的牛尾翻起,一个鞭响,竟是搅动的海底陷得一处巨大的无比的涡斗,众海蛇当下也不免被其波及,只被陷入海沟内的不知有多少。而先一时踞守的鲍氏三兄弟则加不堪,直为那海水拖带着要被其卷将海底中去,在孙圣连声催促下,三人方满脸胀红的跳回船上来。
只如此事却未完,自海水被那牛妖搅动过后,就见水底一片碧色,片刻功夫竟被那海妖自海底引上一脉冲天的绿焰,只上下一包裹,便将惜惜二人所施的水雷蒸腾的不见影。
当下孙圣看出不是路,忙在船上披散了长,抱剑喃喃自语,只在香案前绕动,一时那海水自也平复了一些,却未能将那牛妖所设的涡斗却只晃了一晃,被未消散,那自海底引来毒火依旧是在水面横行肆虐。
阿鸾本不指望孙圣能帮到自己,见此只冷笑一声,当下只和自己姐妹将掌中水雷打出,她三人乃水母教下,一手葵水神雷与众不同,只一放出便与先前被毒火蒸起的水气相连,顿时先时被灭神雷的威力又得已恢复。一时间三人放出的水雷气泡虽仍被那燎天毒火烧的噼叭作响,但始终周而复始,还能支撑。
只是人力终究有限,不能与这地心毒火相比,时间不长三女便已是相形见拙,额角见汗,一时阿鸾见这毒火只得另谋打算,心里想在实在不行反正这一船上俱是不良之辈,干脆弃了众人反倒无有牵挂。只是想及此,三人便看见张入云也在甲板上,一时眉头一皱,便又勉力支撑了一会儿。
就在三人僵持不下,苦撑之际,忽见背后花船上竟升起一枚金光闪耀的金丸,一入的人眼,旋即又长了十倍,只如一轮赤阳一般在空中滚动。正在所有人为其耀眼的金光所迷惑时,却见那红日已然自空中落下,滚至了三女一妖面前,那金珠只在火光中一番绕动,竟将那来自海底的碧绿色的毒火给收了过去。
三女顿时身上为之一轻,那海妖见自己多年采炼的毒火竟被收起,当时心下惊的厉害,当下再不敢与之相抗,只将身一摇,收了毒火旋即便沉入海底,而那海中巨大的涡斗也随其一起消失。而那绵延数里的群蛇见头领已逃,没了统领当下也是轰然沉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