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入云听浮云说的慎重,不免惊声道:“什么?竟有这等事?兄长且些说个明白,到底那玉屏风都惹了些什么祸事?”
浮云皱眉道:“兄弟可能也是知道的,你送来这玉屏风白日是好好的,到了晚间也还安静,可就是每逢月圆之夜,这屏风上的美女却是无风自动,生生是要走下这屏风来胡作非为,幸是为兄我这一二年来功行有些精进,倒还能把持的住。门口那开门的老汉也是八十岁的人了,早已是身埋半土,无能为力,也不受那魔女骚扰。可是玉柔和她两位师妹,却是为此深为麻烦,每一回都是仗我纯阳真力护持能逃过劫难。
而你那两位送来的女弟则是不堪,幸是身有那什么度厄叶威力不小,每次都能急救于危难,只是她二人淫孽过重,难以挥全功,我怕日长了会有变故,是以干脆打她二人下山暂避一时。现如今你回来,且说好了,这可是你的题目,今回上,你若是不将这玉屏风上的八女想法困住,做哥哥的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再放你走了!”
张入云不想这内里还有这许多故事,回想当日花船上魔女艳舞的威力,自己将这玉屏风空留在这山中,实是太过大意,当下心有不安,只一脸愧疚地道:“哥哥说的是,确是小弟鲁莽了!待今日过后,小弟一定将这屏风善处,不容其再外出害人!只是如今天色已然不早,我与兄长且去芙蓉谷一遭,等回头再做计较。”
浮云未料自己这多话,也未能打消张入云赴芙蓉谷的心意,为此上只得诺诺称是,只得从后院出行,临行前又嘱咐弟将珠珠二女唤回山上,令其二人往见张入云。不想玉柔却是笑称已安排火工道人去请了。至此浮云再想不出什么能耽误功夫,只得随张入云一同下山。
张入云脚程迅事,只一离谷,便是乘风似的往山下飘去。老道人见张入云脚,自己这个做兄长的到底不能差的太多,为此上,也只得迈动脚力,也是一意的加脚步,并行于张入云身侧。
张入云见浮云果是两年下来功行精进,虽轻身本领与自己相差甚多,但也不是当日吴下阿蒙,不离不弃与自己并行许久,竟是色不变气不喘,显是功力还不止如此。为此上,不由很是替这位老哥哥高兴。
时过不久,二人即也到的芙蓉谷谷口,张入云遥望此间,就见谷中郁郁丛丛,满眼绿意,只是各色树木花草想是受了灵气沾染,却是敷了一层暗青色,又全与玉泉山上不同。一眼之下知此地阴寒,虽也是灵秀,却不宜为凡人久居,若是异类倒可能正为相投。
当下望一眼浮云,见老道人对自己点了点,知此地便是狐女修行所在,因是不知其洞府究竟在何处,只得运动真气大声道:“三娘有礼,在下二云观张入云与观主浮云往来求见!不请自来,甚是莽撞,还请三娘见谅!”张入云说的这一番话,已用上他多年心血炼就的纯阳真力。一句话自丹田内运气吐了出去,莫说是这山谷,便是隔层山也是能听得清清楚楚。可是连当他将一句话说了三遍,又过得两三炷香的功夫,也不见谷中有一些动静,为此上显是三娘不愿见自己,却是脸上有些皱了眉。
浮云见此,正趁其心意,不由又劝张入云与自己离去。只道改日再来,今日且先与兄弟在二云观中谋一醉再说。张入云见兄长已开了口,自是不好拒绝。当下只得与其求告道,若自己再问两遍话,还没有人显身,便与兄长回观歇息。一时间浮云无奈只得同意,却闻张入云此时又是变了声气开口道:“三娘即不令往见,在下只得先行告退,只是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入云异日还要前来造访,只盼三娘到时不要再坚拒好!”
一时张入云连着将这话问了两遍,这一会上张入云却是用了全身真力,且内里还附了当日自己自红叶禅师大悲吟唱与欢喜禅悟得的密宗功夫,一时将话一字字吐出,却是如落雷一般砸向谷内。
一旁浮云听在耳里还只觉是耳膜作响,捂着耳朵也是嫌吵。而那芙蓉谷在张入云舌底生雷之下,却是当时就能听见草丛树影之中,满是悉索之声,想是有不少走兽爬虫为张入云气功催动,苦不堪言,只在其内翻滚。
正在张入云不听浮云相劝,要再说一遍肯上路时,却见得谷中一棵参天大树背后忽然多了一道人影,再听得那人影已是娇声恼道:“吵死了,也没见过你这般没耐性的男人!人家只是为见贵客,略为小梳妆扮一番,你这人就猴急成这样!两个成年男在女儿家门前呼喝,成什么体统!真是让人又羞又臊!”话声渐落,人影已是到的张入云二人身前。
一时间张入云瞧的仔细,却见那三娘仍是一副女道人的装扮,只是果如其所言,脸上描红饰粉,比上一回相见时漂亮了许多。那狐女本就生的俊秀狐媚,此一回又装扮了起来,确是有沉鱼落雁之色,一时上张入云两人又听得她口底说话时娇声喘喘,当真是千娇百媚绝色佳人的举止。老道人浮云本是六根清静,于男女事一尘不染,此刻为她妖媚所惑,也不由的老脸有些生红,气吁有些渐粗。
三娘见老道人一副尴尬相,却是扑嗤一声笑了出来,再又讥讽浮云道:“也没见过你么不正经的道士,还出家人呢!见了同道不但不守礼请教,反还做声做色,一脸浮浪样,你道号浮云,当真就是浮浪的‘浮’不成?”说完又侧过头轻啐了一口,口中碎碎念道:“都一大把年纪……,真是个老不羞!”
浮云本是对这狐女又恨不怕,到了这芙蓉谷后,一味的提心吊胆,未想双方敢一见面,便受人讥讽,心里作气,想要指着三娘的鼻佯装做怒,只是到底又害怕她诸多手段,终是不敢开言。
一旁张入云见三娘一上来就与浮云歪缠,怕如此下云二人只在口舌上斗事非,正经来意却是忘在恼后。当下忙施礼点题道:“三娘有礼了!多日不见,三娘不但容颜依旧,且还胜从前。如此国色天香,出凡入圣的举止,显是两年来三娘功行大进,当真可喜可贺!”
三娘见张入云已然开口点了题目,心里虽有一番计较,颜面上却是嫣然一笑,当下盈盈作礼道:“先生有礼!先生万福!小女给先生请安了!不知先生今番荣临小女门下,却是所为何事啊!”
张入云见三娘到了此时还在拿话推辞,只得耐着性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在下与兄长此一来只为一年前三娘自家兄手中抢去的峨嵋秘典《内景元宗》一篇,如今三娘夺去一年有余,看也都看了。你我两家贵为芳邻,此事即都已作成,我二人只当三娘将经书借去一观就是,只是现下三娘想也瞧的精熟了,该当还了我兄弟二人了吧!”
三娘闻言笑道:“哎哟哟!这《内景元宗》本是汉时刘根仙人的笔墨,怎又被你二人说成是峨嵋派的东西了!别说你二人这寒酸的模样叫人怀疑是不是正经峨嵋弟,便真就是峨嵋派门下,只当自己仗了门派势力就能相夺人家宝典的吗?”
浮云见这狐女竟是巧舌如簧,颠倒黑白,且又说中他平生为痛恨,怀疑他峨嵋宗下的话来,一时却将一手伸入腰间那黄口袋里,一面又与三娘喝道:“你这妖女又在这里颠倒是非,那《内景元宗》是刘根真人秘著不假,只是后又传于我峨嵋长辈仙人,如今那书上还有峨嵋星原留赠的字样,怎不是我峨嵋故物?我兄弟说的不错,一年前即本你将经偷了去,也算是你有此一番缘法,如今我兄弟二人大人不记你小人过,但你手中的经典却也该到还我二人的时候了!”
狐女只对张入云一身金刚外门本领有些畏惧,至于浮云一身不上不下的内外功夫,却是一些也不放在心上,此刻见老道人竟敢状了胆对自己呼喝,却是立时改了脸色道:“什么大人小人,妖女仙长的!你这老不羞的臭道士登门拜拜见主人,却穿的这般破烂的法,打量我不知道你这一身翻箱倒柜找来的师门讨饭衣裳。明和你说了,我这芙蓉谷不打这个,你还是乖乖的到你鄂州祝大善人家里讨饭去吧!”
说着又手指浮云背后插的那破魔剑道:“还有你这拨火也不旺的烧火棍,赶紧给我收回去,免得你走在大街上,还会被人认做是个耍戏法的,我看了就讨厌!”原来三娘恨上一次在张入云手底失风,被这破魔剑将自己侄儿六官剁成废人,她狐性灵异,嗅觉奇强,此刻连张入云在内虽是不觉,但那破魔剑附着的六官下身的血臭却是止不住的飘进狐女的鼻下,怨不得她不恼!” 浮云听这妖精开口就将自己祖师传给自己的衣钵竟说成是乞丐裳,又说自己多日祭炼得复原的破魔剑是拨火棍,只气得五绺长须如扯了风似的上下风扬,不知是怕的厉害,还是气的极了,却到底没有吭声。但心上作恼,只将伸进黄口袋内的枯手一阵掏摸,显是在找寻些什么物事!
三娘见老道人一声不吭,却又在一旁做声做势,便又皱了眉,面露不屑道:“哼!你这滑溜溜的老道士,别以为你得了点五雷正法的皮毛,和上清符篆的影,愁尽了心思治出些小符纸就能把我怎么样?真要比道法,有你后悔的时候。哼哼,别当我不知道,那日在后山上你是死乞白咧的求人家老前辈,用五雷正心法将那铁匣打开,这会想是过得几个月又是领会些什么,又操起你那鬼画符讹人钱财了,我可不像旁人好哄骗,趁早收起你那些破玩意,省的到时加没脸!
还有那玉泉山上就你一个男,却平白收了这多女徒弟,真是臊也不臊,终日价开口闭口说什么自己是六圣门唯一传人!我看是该换作单阳群阴门是,也没见过这么为老不尊,面皮这般厚的,正经修行本事还没学会一成,却只知道一意收女弟纳福!真叫人替你害臊!”
狐女这一番乖巧话,句句都是击中老道人的痛处,把个平日里人前仙风道骨的浮云激的面红耳赤,一双眼珠只欲夺眶而出,又羞又恼之下,只恨不得找条地缝钻了进去。他本是害怕这三娘的紧,此刻本她激怒忘了厉害,一时改了往日气候,胆大了百倍,当下只扯了脖喝道:“呸呸呸!我堂堂六圣门,岂是容你这妖女胡乱放刁污口涂秽的,实与你说,今日我与我兄弟已是准备停当安心要收回那《内景元宗》,你今日是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没得商量!否则我二人定要踏平你这芙蓉谷,拆了你这狐狸穴,扒了你这身人皮,还有前番你那什么污秽的侄儿涂污我弟的勾当,今日我二云观与你芙蓉谷账老账一块算!!!”
话音刚落,本还义愤填赝的老道人却忽又闪身于张入云的身后,颤了身对自己兄弟轻声道:“贤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老道人一番话,语中狐女的忌讳,不由也将三娘惹得大怒,再又见他畏惧自己的举止,却又哭笑不得。一时里仍是一如既往的立在原地盈盈作笑,待道人把话说完,对着张入云轻声问道:“你这位兄长扬言要踏平我这芙蓉谷,不知先生是什么意思啊?”
张入云本未料道临场之际,竟会是浮云与对方叫阵,他此一番前来,并未存着心思要与狐女恶斗,只是至后又听得浮云说到祝玉柔为妖狐六官玷污之事,却又是动了义愤。一时却是笑答道:“三娘也听得我兄长一番教训,话里也说的明白。兄长有命,做小弟怎能推辞。你我本是邻居,日后我二云观还要仰望三娘多多照应,何况那《内景元宗》已为三娘收录一年时光,如今功行大造,多半已得其利。如今我兄弟二人只要将其再抄录一份带走,与三娘却并无损失,如此两不相亏的事,三娘是明白人该当不会不愿意吧!”
张入云这番话倒确是击中三娘要害,她上年自浮云手中夺了那《内景元宗》便是心有不安。虽说浮云一点点法术并不放在其眼里,但张入云一身功力却都是除魔卫道的神通,正犯了她这一众异类的忌讳。且对方到底也是峨嵋门下,真若是呼唤出一二得力的同门来相助征讨自己,说不定自己就得从这多年修行的芙蓉谷搬家。
几次思量到这里,三娘都是心上嗔恼,有心将秘典加紧习练,待张入云回山时,自己功行大进,便不怕他二人再生古怪。无奈到底那经典到的手上时日太短,且又经意艰深,一时难有大造。再加上前番灵犀潭边失落丹药时便让她好生不乐,至后阅读经典,知另一方铁匣内藏的灵药正是异类修行为看重的毒龙丹。
此灵丹与寻常修道之士故有绝大效力,但于自己这类藉天地灵气苦自修行灵兽来说,却有洗髓拔毛的功效。若得一枚,自己立时便成鬼仙,且元神凝固非比一般,何况自己已是八百年处修行的道行,有了这丹药和秘典,许是再加意修炼个一二十年便可修成通天狐位列仙班。如此她狐类出身修仙道上可再得一段佳话,当可完她一生心愿。
所以三娘屡次三番趁张入云不在观中,欲图巧夺浮云所藏的三粒毒龙丹。未想这老道人真实本领不济,但祖上传下来的几篇奇门阵法,却着实有些力道,自己多日不获,正欲打通地脉,寻根而上,直捣二云观根本时。却又得连日的心神不凝,精神晃动,果然不出三两日,张入云竟已回得二云观内主持大事,如此前功尽弃,好不让三娘烦恼。
今番浮云仗了其兄弟的助力,竟敢公然与自己叫阵,是惹得三娘有些气堵,正在她欲恶语相加与浮云斗口之际。不料张入云算得却又精细,正合三娘心意。只是人前示弱不是她的举止,何况那毒龙丹还未到手,这秘典却是说什么也不能放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