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西柳上午十点到公司,一直忙到下午五点,期间只停下来一次,吃了附近私房菜送来的没滋没味的营养午餐。
几年前忙起来他还不吃东西,直到一日胃病复发呕过一次血,就再不敢这么造了。
还有仇人未死,他不能病倒,比他们先没了命。
他本来想看一小时的文件再回家,外面的秘书就神情慌张地冲了进来:“颜总,不好了!”
进来的是跟了他三年的大秘宋熠,年过三十性格冷静,颜西柳从未见过他慌成这样。
“出什么事了?”颜西柳起身。
“是夫人,”宋熠难以启齿地说,“还有那两个孩子。”
视频电话的对面,先出现被绑在椅子上穿着淡蓝毛衣裙的祝栖迟,她表情很懵懂,嘴角带血,左脸挂着一个红肿的五指印。
不用看另外两个少年是被怎么对待的,画面里的场景已能说明一切。
接着镜头拉近,颜西柳对上一张他一辈子都不会忘的脸。
有一瞬间,颜西柳以为自己见到的是从地狱里爬回来索命的恶鬼,但眼前再熟悉不过的面孔过分年轻,没有记忆里丑恶阴险的法令纹和大腹便便的粗陋身材。
他定了定神,沉声叫出对面男人的身份:“你是伊藤衡真。”
伊藤衡真,也叫严衡真,伊藤慎也的儿子。
颜西柳十八岁时,因为乖巧懂事口风紧,被带到国外“见世面”,然后送进伊藤慎也的房间。
那是他度过的最恐怖的一个生日。
伊藤衡真是老来子,市旧地头蛇严家次女被送到国联姻。当时伊藤慎也的夫人严缨露正怀着孕,年纪比颜西柳还要小一岁。
颜西柳设计将万恶作尽的黑道头子伊藤慎也引到公海杀了他,并没有殃及对方的家人。但严家近年来被颜氏集团挤兑得生路不存,父家母家都大厦已倾,看伊藤衡真的状态,十年来在国外大概过的并不是什么好日子。
“我的母亲早就警告过父亲,不要养虎为患。”伊藤衡真的声音尖细而阴沉,用不太熟练的中文说。“出去打野食,也该选温顺乖巧的,可惜你不是。”
男人走过去,伸手抚摸祝栖迟被扇出红印的脸。他将指甲按在她肿胀的红痕处,少女猫一样轻轻吸了口气。
“不过,你选的夫人倒是被训得很听话。我问她,颜总裁是人,还是被操烂的劣狗,她始终选择那个错误的答案。”
颜西柳盯着伊藤衡真的手,眼珠泛红,手心攥得流血,声音还是镇定:“你要什么?”
“我要什么?”伊藤衡真突兀大笑一声,又很快收敛。刚成年的男人眼神阴鸷,笑容阴森:“我会发给颜总一个地址。两个小时,一个人,滚过来。如果被我发现你报了警,或者没有准时到场,我会将你的夫人还有这两个孩子轮奸至死,再片下她们的肉,一块一块喂给狗吃。”
******
“颜总,是我们大意了。”宋熠捧着平板,里面不仅有伊藤衡真发来的地址,还有医院传来的照片。
接送祝栖迟和聂鸿聂雅兄妹的林彪腹部被捅了三刀,此刻正在市医院的病房急救,他的母亲林姨已经在手术室外哭成了个泪人。另外两个保镖当时被刻意引开,发现不对时已来不及补救。
颜西柳吐出一口气,手心里有三个血红的月牙印:“伊藤要的是我。”
“正因为目标是颜总你,才不能掉进他们的陷阱啊!”宋熠焦急道。
他是寥寥无几知道颜西柳过往的亲信,伊藤衡真给的地址是郊外一个烂尾楼,两人有那样的渊源,迎接颜西柳的会是什么悲惨酷刑,宋熠简直不敢深想。
“伊藤衡真已经疯了,严缨露三个月前因病去世,他没什么可失去的。”颜西柳目光冰冷。“我去,她们还有一丝活命的可能。我不去,她们必死无疑。”
男人垂下眼笑了笑:“我颜西柳虽然从根子上就是个烂人,却也没恶劣到要拉三个无辜者陪我去死的地步。” “颜总!”宋熠叫了一声,神色悲哀。
“让人把我的车开过来。”
宋熠离去后,颜西柳拉开书桌最下一个的抽屉,取出一把手枪。
这是把有些年头的左轮,因保养的好而银光闪闪,是特地买来防身的。他在国外学了开枪,回来一路复仇,虽然也碰见过不少惊险状况,枪却一直无用武之地。
这把枪几乎被所有者彻底忘在脑后,没想到今日重见天光。
******
颜西柳开车在暮色中一路风驰电掣,提前二十分钟赶到了伊藤衡真指定之地。一下车,他就闻到一股令人窒息的血腥气,老旧破烂的尾楼门口横七竖八躺着几条流浪狗的尸体,都被开膛破肚,死相凄惨。
男人没有被这下马威唬到,神色镇定地走入大门:“伊藤衡真?你说找我,我就来了!”
不见光的角落里溢出一声笑,旋即白炽灯大亮,恍惚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