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迹(10) 18.(1 / 2)

只是唇贴唇,他体内躁动的血液霎时间更为滚烫,争先恐后地向脑内涌去,就连刚刚安分下来的心脏也破胸而出,癫狂地跳动起来,汲取着他的生命力。

    体温骤降,耳边嗡鸣。

    仅靠任薇舌尖的一点鲜血根本不足以让他熬过这一次“天赐”发作,可自醒来后,他身下就始终窝着一团火,热切难耐。

    是邢秋越借机动了手脚,还是任薇又给他下毒了?

    意识混沌,唐嵶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亦或是说了些什么。他只是遵循本能,带着满身潮热,跌跌撞撞地来到了她的身边。

    月色徘徊在窗下,始终无法触及床榻。

    这副残破不堪的身体陷入了绝境,一边是无尽的渴望,一边是逐渐微弱的呼吸,两相交织,汇成滔天巨浪,以千钧之力碾碎了他的心防。逅續傽櫛請捯30⒨č.𝔠𝖔𝖒閱dμ

    唐嵶川眼睫颤动,一动不动地望着任薇,目光从她紧闭的眼睫一路逡巡到她莹白的耳垂。

    他忽然想起了那日,她从马车中探出头来,那嵌着翡翠的耳铛,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折射出透亮的光芒。

    鲜活而轻盈。

    即便他再怎么否认,再怎么抗拒,记忆却将他的心思和盘托出——有关于任薇的记忆,一点一滴,都是那样的清晰。

    在他失神的注视下,任薇撑着他的锁骨,将他向后推开了几分。

    她神色清明,指尖轻轻点了点他冰凉而苍白的唇,笑意促狭:“唐嵶川,你现在清醒了没有?”

    喉结滚动,津液不断从舌底渗出,身下是不可忽视的热胀,唐嵶川甚至觉得自己变成了一只发情的,放肆垂涎着任薇的疯狗。

    “怎么还在发呆啊,”她似乎有些无奈,抬手捧住他的脸左右摇了摇,拉长了声音:“我说——你的要求我做不到。”

    “我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本就狂躁的心脏似乎也因为她这句话失控,延伸出的黑色触手一瞬间蛛网般爬满了他的胸口,甚至有部分触须从领口伸出,漂浮着向任薇游去,却并不触及她,形同恐吓。

    “不……”

    “你明明说过——”唐嵶川双眼猩红,喘着粗气,“你明明说过会给我全部的爱!”

    “你说过的!”

    此时此刻,他顾不上张牙舞爪的心脏,顾不上越来越艰涩的呼吸,更顾不上自己曾经一遍遍的冷嘲热讽,只是撑在她的身体两侧,执拗地颤声重复道:

    “你说过……”

    “你是为我而来的。”

    父母冲破世俗禁锢,牺牲一切也要维护爱情的行为,在唐嵶川看来,是一出完完全全的闹剧。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在这段令人钦羡叹惋的爱情故事背后,真相是伤害,是束缚,是无用的自我感动。

    “爱”这个字,不过是贪欲的遮羞布。

    任薇不怀好意,任薇很危险,任薇根本不可能爱上他……

    每当她出现,就有无数道提醒的声音萦绕着他,咒文一般层层包裹,密不透风。他处于其中,只要睁开眼,看见的就全都是她的恶劣。

    可他还是上当了。

    在他死水般的生命中,任薇是倏然出现的一尾游鱼,自由散漫,无拘无束。

    越是危险,越是迷人。他可以强迫自己忽视她所激起的涟漪,却无法忽视她的存在,更无法撤离自己的目光。

    唐嵶川一遍遍地告诉自己:他早就不是那个任人欺凌的孩子了,更不会再心存被人拯救,被人爱护的幻想。

    真的是这样吗?

    那为什么明知任薇的本性,却还是无法抵抗她那虚无缥缈的爱?

    他垂着头,泪水砸碎在任薇的脸上,滑落至她的墨色发丝间,消失无踪。

    “你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吗?”

    唐嵶川似乎彻底放弃了掩饰,将自己的脆弱全部剖开,尽数倾倒。在任薇面前,这是他最不愿被知晓的秘密。此刻,这份秘密却俨然也成了迫使她回心转意的筹码。

    除此之外,他似乎已经一无所有。

    更多的黑色触须自他苍白的胸口延伸出,一道一道藤蔓似的缠上她的脖颈。

    这些触须视觉上肖似章鱼的腕足,体感却柔软干爽,甚至有些毛茸茸的,海草一般飘摇着扫在她的肌肤上,令人毛骨悚然。

    任薇伸手抓住了其中一缕,垂眸询问系统:“这玩意儿是什么情况?有没有毒?”

    唐嵶川吃痛般地闷哼了一声。

    “数据分析显示,唐嵶川的心脏再次发生了异变,无毒,拥有简单的独立思维,但仍是他身体的一部分,请宿主小心对待。”系统提醒道。

    “这个心脏会杀了唐嵶川吗?”

    系统:“……抱歉,并不会。这颗心脏与他共生,以他的生命力为食,自然不会放任他死去。另外,请宿主注意,你现在正在执行任务。”

    仿佛听不懂系统话中的警告,任薇笑道:“开玩笑的,我可要攻略唐嵶川,怎么会想着杀了他呢。”

    她又捏了捏手中这缕纤细温热的触须,还未开口,唐嵶川的手已经掐上她的下颌,迫使她看向自己。

    “回答我。”

    “任薇,你是不是在骗我?”

    他眼中泪光闪烁,声音和面色却已经冷硬如常。

    “警告!唐嵶川好感度正在大幅波动中,请宿主谨慎回答——”

    “对呀。”她坦荡地迎上他的目光。

    “我之前是骗你的。”

    唐嵶川的瞳孔在一瞬间缩成细线,胸口的触须越涌越多,几乎将他们二人完全裹住。

    他的手掌冰凉僵硬,滑落到她的脖颈处,在飞舞的触须中摩挲着她的筋脉,缓缓收紧:“任薇,你别以为有同心散就能保命,只要我愿意,我有千百种杀了你的方式。”

    如果他的手没有抖的话,这句话或许会更有说服力。

    密密麻麻的黑色触须自他身体上散开,蔓延,一部分甚至攀爬到月光下扭曲成一团,与主人一样焦躁不安。

    任薇被铺天盖地的触须包裹,除了唐嵶川,什么都无法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