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初夏,为了降暑, 庭园里挖了一条小溪, 引入山上泉水。
溪流以黑山石砌边, 雨花石填底。应岁与就坐溪畔的石头上,拿了一本书垂眸阅读, 赤|裸的双足浸入清冽的山泉中。
月色清明皎洁, 松枝竹影在道人修长挺拔的身影上铺开。
鹤云栎进门的第一时间,他就从书中抬起头,招呼:“回来了?”
第二句是:“松松已经睡了。”
毕竟是孩子, 熬不到这么晚。往旁边一瞧, 翠花一家也睡得香甜。但师父, 只要他出去, 无论多晚都会像这样等他回来。
鹤云栎感念在心:“辛苦师父了。”
应岁与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半块石头:“要和为师一起泡脚吗?”
若是以前,鹤云栎多半会不好意思或囿于礼节拒绝。但明确心意后, 他总想和师父呆在一起的时间能更长。
怀着不可言说的小心思, 他接受了这份邀请:“好啊。弟子正想凉快凉快呢。”
鹤云栎脱了鞋袜, 整齐叠好放在一旁。
素白的双足浸入冰凉的山泉水中,一扫夏初的闷热, 他情不自禁发出了一声畅快的叹息,脚无意识地拨弄溪底的雨花石。
恍惚间, 仿佛有一道视线黏在他的脚上, 转过头, 在场仅有的另一人却垂着眼眸, 专注于手中书册。
是错觉?
鹤云栎探头瞅了一眼:“师父现在开始研究音律了吗?”
“嗯?”应岁与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但是——
“师父不是正在看琴谱吗?”
应岁与这才认真看了一眼书上的内容:“这个?随便看看。”
话
毕不动声色地将书收了起来。
师父刚才是走神了吗?
鹤云栎没有细究,转而问起:“师父有没有天寒之体的调理办法或者是相关线索?”
于丹药一道, 鹤云栎并不愿事事依赖应岁与。
他本打算像给叶清洗经伐髓时那样,先靠自己寻找解决之道。但几天下来也没有头绪,也不能延误孩子的治疗,到了该求助师父的时候了。
“若能轻易找到根治办法,就不叫不治之症了。”对于松松的体质,应岁与并不很上心,“那孩子有自己的缘法,不必太强求。”
这样说,师父也没有办法了。
鹤云栎不禁惆怅起来。天寒之体确实不会危及性命,甚至也不影响正常生活,但松松上等的天赋,就要被这样的体质拖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