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节(1 / 2)

他是真的想看看,一个有着容貌、才华、志气的少年,在那强权之下,又能走得多远。

会,比他更远吗?

一定会的吧。

他的人生,太短暂了,也,太可笑了。

大约在青史之上,也只是会因为皇帝宠幸,而提起他吧?

他的一切,都会被掩在一位明君的风流韵事之中……

他有些自嘲地笑笑,温和道:“你放心,我会写一封写信,让你去清河崔家求学,你离拓拔家远些,等长大些,再去做对的事情。”

突然间,一只有冰凉的手,轻柔地按在他额头上。

“你都病得那么重了,还背负着那么重的心思,”萧君泽收回手,“难怪你的病好不了。”

“你这语调,好像还能救我一命似的。”冯诞笑了笑,“果然,君泽啊,你是个很心软的孩子。”

“倒也没错。”萧君泽语气温柔,眸光明亮,“冯哥哥,我有多好,你以后会见识到的。”

这男人,看着漂亮聪明,但好好引导一下,绝对是个比阿璨还好用百倍的傻狍子。

可不能让他死了。

第33章 如愿

二月,天气尚凉。

淮河沿岸下起了绵延春雨,春寒料峭。

绵延细雨对于即将来到的春耕而言,自是贵如膏腴,可对北魏大军而言,无疑是天降灾劫。

“这次出兵,朝堂上下本就是反对的。”

在温暖的营帐里,面对萧君泽随口一句这时间选的太不好,冯诞如是回答。

这两日,他已经病得起不了身,睡得时间越发长,清醒的时间正在缩短。

“那为何还要出兵?”萧君泽敲打着手里的金环,疑惑地问。

“这……”冯诞无奈地摇头,“当时,南齐雍州刺史曹虎,说不服萧鸾篡位,要投奔北朝,献出襄阳请求归附,陛下大喜,便决定出兵南下,一举拿下南国。”

“这样的话,也不算错,”萧君泽点头,“守江必守淮,襄阳是淮河上游门户,一但占据此地,便可以自汉水下长江,直逼建康,然后呢?”

襄阳和徐州,一直是北方南下最重要的两个战略要地,无论哪个,南方一旦失去,就算完蛋,南北朝如此、南宋如此、到了近代民国时期也是如此。

“随后雍州刺史曹虎,却不再派遣使者,想是被萧鸾使得手段安抚了,”冯诞轻叹道,“那时,朝廷上下,都觉得才刚刚迁都,人心不定,再者曹虎大半可能是诈降,所以还是谨慎为要,不应出兵。但陛下觉得,机会难得,所以……”

其中还有很多细节,比如当时大臣都在殿外统一了思想,理由都十分充分,人心不稳、再过几月要春耕了、大冬天的什么都没准备——但等进了殿,见皇帝无论怎么说,也要南征,大臣里边居然出了几个叛徒,转而支持皇帝出兵了!

当时就气得任城王大骂,说你们这群废物,明明在外面还反对,怎么进了殿就同意,要是出了事,就怪你们这些谄谀之徒!

“所以这次南下,大军天时地利人口统统不占?”萧君泽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是皇帝的新衣啊!”

冯诞好奇问:“什么是皇帝的新衣?”

萧君泽于是给他讲了这个后世有名寓言故事。 冯诞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这分明是指桑骂槐,可不要让陛下听到了。”

歇息了一会,他又道:“陛下,其实也不是不知起兵仓促,只是如今朝中反对改制者众,他想用一场大功,凝聚威望……”

“威望不是这样凝聚的,要以成功来积蓄。”萧君泽把手上的小零件一点点敲扁,他弄出的声音挺响,但冯诞却觉得没什么,他很喜欢这点声响,至少每次醒来听到,便代表自己又多活了一天,“当初改宗主制为三长制,设立均田,便是出让了利益,让汉室门阀参与进了朝廷三公之中,如今陛下改制,又给了平城鲜卑们什么利益呢?”

冯诞叹息一声:“改制,总要有人受损。”

“对啊,多喝热水。”萧君泽提醒了一边的小太监一句,便拿着手里金环,走出门去。

只是刚刚出门,便见到皇帝拓拔宏,一脸阴沉地站在徐太医身边,看少年出来,目光顿时带上了怒意:“你这小奴,不好好伺候思政,成日游手好闲,来人……”

然而,他话未说完,那少年已经躲进了帐里:“冯哥哥,救救我,陛下要杀我!”

拓拔宏顿时脸色一变,立刻走了进去,看到他的人正细心的安慰那少年,那少年一脸惊恐的躲在他的阿诞怀里瑟瑟发抖。

拓拔宏脸一下就黑了。

“哥哥,陛下脸色好差啊~”萧君泽小声说。

“陛下英明神武,何必与君泽一般见识,”冯诞微微转头,轻声道,“他还小,只是玩心重了些……”

拓拔宏磨了磨牙,低声道:“我只吓唬他罢了,你别多想。”

“谢陛下……”床上的青年神色苍白,妍丽的眉宇有些笑意,“你不必每日都来探望臣,你应多歇歇,都生出白发了……”

“只要你能痊愈,我头发全白又有什么关系,”拓拔宏握住他手,眸中闪着泪光,“我还等着与你一起,去看长江,听说长江滚滚,远胜黄河……”

“好,等我再好一些……”

两人低声说着,但神情一者悲伤,一者遗憾,都没一点要完成约定的样子。

他们都知道,这是生离死别。

因为北魏的三十万大军的减员却十分严重了。

如今的淮河河道两岸,随处可见漂浮肿胀的尸体,有些是战死的,有些是病死的,无人收敛,任乌鸦鸟雀、野狼山猫啃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