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们辛苦架起投石炮时,城墙上的贺欢举起单筒望远镜,轻啧了一声:“这都是多么过时的东西啊!”
说着,他一挥手。
身后的数十名军士立刻摩拳擦掌,架起铜胎铁芯的巨炮,先是虔诚地对着火炮叩拜三下,请炮神保佑不要哑火炸膛,然后才是填装火药,放入炮弹。
火炮的下方有螺旋形的千斤顶,配合炮身的望山可以精准地微调角度,在确定无误后,炮手们兴奋地点燃了火炮。
巨大的闷响惊天动地,一发齐投后,对面的数十架投石炮阵地冒起浓烟,大片惨叫响起,奔逃之后,只剩一片狼藉。
元英派出最骁勇的手下杨大眼出马,起云梯、撞角等攻城之械,昼夜不停,袭击城墙。
但,面对火炮这种守城利器,这些攻城器械简直如同萤火,往往还未靠近,便已经被轰毁在路上。
一连半月,除了在城外留下大量尸体外,毫无效果。
而这时,剩下十余万北魏大军渐渐靠近方城,主将元英决定用当初的孝文帝的办法,留下部分将士围攻方城,剩下的大军兵分两路,攻打南阳郡治宛城,以及新野。
在确定这个战略后,大军很快离开,只剩下杨大眼在内的两万余将士围攻方城。
贺欢看大军退去,只剩下“少量”的士卒围守,一时大喜,等天一黑,便带着手下与枪,带着两千余将士从城东倾巢而出,在黑夜里袭击杨大眼部。
夜黑风高,杨大眼虽然有所戒备,但却又一次遇到了先前在洛阳石窟外惊鸿一面的火枪部队。
黑夜掩护下,枪火四溅,贺欢没有把上次排队枪毙的战法用在夜袭里,而是让小队们掺杂在骑兵之中,安静地补枪。
他们的枪法不是很准,但没有关系,营中敌人密集,他们有足够的时间补上。
不需要靠得太近,有人靠近时便策马拉远距离,再回头补上。
他们主要打的,就是北魏营中召集士卒的百夫长——非常好认,因为只有他们才空着铠甲,在烈火之下反着寒光。
这种效率其实不高,但对北魏将士来说,高的是同伴突然被爆头后带来的巨大心里压力。
北魏军卒全力攻城十余日,本就力竭,突然间遇到这样凶横的攻击,一时人心混乱,伤亡惨重。
作为一支典型的古代部队,很快就有人开始逃亡,而一旦有士卒开始逃亡,逃亡的心理就会像瘟疫一样飞快扩散,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的敌人从贺欢部队,变成了自家队友——不需要跑过敌人,只要跑得过同伴,就能活下来。
几乎所有的以少胜多的战役,都需要一只强军,杀穿敌人的军阵,一但军阵被杀穿,哪怕人数多上十倍二十倍,也会溃退,就是因为败兵会裹胁着其它人逃亡,战场上,恐惧是会传染的。
而溃退便无法再组织军阵防御,会被敌军追着砍杀,最后完全溃散。
于是,在不到半个时辰后,围困方城的部队便开始四散逃亡,不少人迷失山岭,再也走不出来,也有人跪地投降,剩下一小部分追向南阳的大军方向。
这一场大胜,襄阳部众们赢得酣畅淋漓。
如果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打嗨后枪手们经常忘记拔出用来填药的插条,带在马上的十条插条一仗下来丢了七八条甚至全丢的都有,被贺欢骂得狗血淋头。
修整一番后,贺欢清点弹药,发现用的不多,有的人甚至没打出三十发。
“不怪我们,”有枪手抚摸着爱枪,抱怨道,“那些枪兵太快了,一枪一个,比我们换弹药还快,还特别能跑,我们根本来不及换!”
“对啊,后来我们都直接拔刀追砍了!”
贺欢无奈,他又召集手下,让众人好好休整,明日便去追赶那去南阳的大军。
“可是校尉,咱们的任务是守备方城……”有人弱弱地反对。
“方城不是守完了么?”贺欢微微一笑,“咱们去周围扫清敌人,放心,不会跑出方城辖地之外……” 那大部队,应该没有走那么远。
……
次日,天还未亮,贺欢便召集军卒,飞奔向南而去。
与此同时,围攻新野的大军,遇到了斛律明月的手下,那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银甲小将,身后只有千余骑,其余五千皆为步卒,在阵前笑问来者何人。
带兵的大将元英笑道:“何方小儿,还不快快投降。”
那俊美的带点邪气的小将只是微微一笑,向后轻轻招手:“杀。”
于是,杨大眼第一次见识了那样凶狠强大的军阵,当对方带着千余人,生生杀穿自家战阵,斩断军旗,甚至快杀到自己车驾前时,他忍不住怒道:“你这逆臣,敢不敢留下姓名?”
对方拿着弓箭,一箭射出,这才悠然道:“记住了,吾名尔朱荣。”
……
元英带着十万北魏大军离开方城扑向宛城,还未走出二十里,就听身后有将领传信,说是方城外大军被破,粮道被截。
一时间,元英心中不雅之语翻腾,立刻回军,准备收拢残部,稳固粮道,再考虑是留下一部分人继续围攻方城,还是打下方城,再去宛城。
但是,这些想法在遭遇到贺欢伏击后,全数抛之脑后。
他有一个问题,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这些士卒那么能打,居然可以在夜袭数万大军后,再度组织起来,又埋伏他这十万大军!
他们怎么敢的啊?
贺欢大军甚至不能说埋伏,他将手中枪队分为三组,用弓弩、枪械混编,用一种诡异的频率,在方城外山岭要道上,居以高处,放滚石、弓箭、子弹袭击下方的北魏部队。
然后便引军飞退。
元英岂会容他走脱,立刻派全军追击。
然后,他们便走到一处要道上,被埋伏其下的火药炸得血肉横飞。
那火药并不多,但造成巨大的混乱,尤其是,这混乱之地是是元英所在的中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