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四面八方的目光,正阴森森地看着他们走在错落树荫之中。
楚千酩一紧张就想说话,开始没话找话说,“那个,你们有没有看过瘦长鬼影……”
“嗯?没看过。”舟向月道。
楚千酩却停不住嘴:“就,你们觉不觉得,这些榕树上垂下来一大把一大把的根须,就好像有很多很多瘦长鬼影,像我们一样头发长长了,长长的头发顺着细长的身体垂到地面……”
唐思恩一缩脖子:“师兄……”
远处忽然传来了清脆的鸟叫声。
几人立刻噤声。
初时声音高而尖细,每个音都拖得十分悠长,之后的每个音的音调都逐次下降,声音低下去的同时也越来越短促,仿佛一串珍珠线散了,迸溅开来,一颗颗坠落到地上,声音悦耳而诡谲。
几人默不作声地听着,心里都下意识数了数。
到一串啼鸣消失,正是八声。
八声杜鹃。
「八声杜鹃的叫声会为您指引归途。」
楚千酩想,这听着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
“啊!”唐思恩被绊了个趔趄,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根突起撑裂了石板路的榕树根。
唐思恩的脸色有点白:“那个,你们刚才看到这条根了吗?”
“啊?”楚千酩挠挠头,“没注意。”
他刚才光顾着数杜鹃叫声了。
唐思恩脸色更白了:“我怕打滑,其实一直看着脚下的……刚才我就是听到那边的鸟叫声分了个神,但我记得刚才看这里,并没有这条树根……”
舟向月蹲下去看了看,然后站起身来笑了笑:“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想听哪一个?”
“好……好消息吧。”唐思恩脑门又开始冒汗了。
“好消息是,你应该没有出现幻觉。”
舟向月指了指树根旁边的泥土和碎裂石块,“石头的裂痕还很新鲜,泥土松软,也没有长出青苔,看来这条根刚刚钻破石头。”
唐思恩忍不住抹了把汗,“那,那坏消息就是……”
“嘘,”舟向月突然笑起来,“坏消息等会儿再说,你还记得我那张许愿卡上的科普里,榕树有什么吗?”
“啊?”楚千酩疑惑道,“我就记得榕树没有胳膊和触手……呃!”
他想起来了。
「榕树由树叶、树干、树枝、根系、气根和耳朵组成。」
榕树有耳。
楚千酩浑身寒毛直竖,鸡皮疙瘩全都起来了。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了含糊的“唔”的一声。 楚千酩转头一看,吓了一跳——
原本就一脸病色的小师弟忽然面白如纸,手中的伞微微颤抖,一副马上就要晕倒的虚弱模样。
“师弟你怎么了?”
楚千酩眼疾手快地接过伞,又和唐思恩一起手忙脚乱地一左一右搀扶起他,只觉得肩膀上搭着的瘦削手臂特别凉,单薄身躯轻得吓人。
“没事……我没事。”舟向月缓了一口气。
他刚刚只是开了个马甲而已,没想到对本体的反噬反应比第一次更剧烈了,或许是因为这是在一个全新魇境里用无关境灵开马甲的缘故。
身为弱鸡的痛,唉。
“真的没事吗?”楚千酩很是担忧,“你已经及格了,不行不要硬撑,联系考官因为身体原因结束考试的话,说清楚应该就不会挂科了!这里湿冷冷的,真不适合病人。”
舟向月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放开自己,“真没事啦,就是刚才吞了口冷风,噎着了。”
他笑得很是乖巧,一对酒窝都出来了,可额上一层细细冷汗却闪烁着微光。
【好家伙,这就是现实版本的喝西北风都塞牙缝?】
【哈哈哈哈哈哈扣一佛祖原谅我】
【本来就是么,俗话说病秧子进魇境,早晚凉凉】
就在这时,楚千酩余光里忽然看见一个黑影闪过。
“谁!”他立刻大叫出声,把唐思恩也吓了一跳。
“快病死的也往这儿跑啊,真不嫌晦气。”一个凉飕飕的声音从他们背后传来。
几人转身,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青年,看穿着打扮应该是这里的村民,头顶蓬乱的鸡窝头,脸上还沾了一道泥巴印子,身上套了一件褪色的黑色雨衣,脚上是一双脏兮兮的黑色雨鞋。
山村青年一脸嫌弃地双手抱胸,靠在一旁的榕树上。
“你是谁?”楚千酩警惕地问道。
“俺是这村儿里的。”山村青年挑眉道,“你们是谁?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