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归尘的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电光石火间,他抽出剑,泛着金色的剑尖刺向舟向月的咽喉——然而就那么停在了刚刚触及细白脖颈的地方,仿佛被某种无形的禁咒阻挡。
剑尖贴在喉结下方一寸,激起肌肤一阵战栗的凉意。
下一刻,剑缓缓上挑,逼得剑下之人不得不抬头。
舟向月顺从地被剑挑起下巴,笑眼弯弯地注视着他:“怎么,耳朵你没力气啦?就差一点点哦。”
郁归尘握着剑的手很稳,冷冷地俯视着他:“十六岁的我还会被你激怒,但现在的我已经不会了。”
舟向月在心里“啧”了一声,果然长大了,不如小时候好玩了。
他慵懒地笑了笑,“干嘛这么严肃,多伤感情,我们还是来说点你好我好大家好的话题吧。”
“比如,你猜猜,现在的我到底是什么?我到底什么时候会复苏?”
郁归尘不答话,舟向月也不尴尬,自顾自地胡说八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想我,真是伤透了我的心。我死的这些年,可是很想你的呢……哦不对,听说你还把我的剑挂在了床头?”
“怎么,那么怀念被我一剑穿心的滋味吗?不会吧,看不出你有这种特殊癖好啊……跟你说,其实我可心疼了,毕竟你那么小一只,还没我高。看看你现在都长这么大了,不可爱了……” “唉,说起来可真是没道理,明明是我的灵犀法器,可是好像陪你的比陪我的时间还要长。鸠占鹊巢,耳朵你这么个正人君子,良心不会痛的吗?”
郁归尘听着他满嘴跑火车,一开始还面色警惕,慢慢就开始有点麻木。直到他听到“灵犀法器”几个字,仿佛灵光刺入脑海,他猛然意识到一点——
如果面前这个“舟向月”不是他的幻觉,那么他在这里信口胡诌,明明是在……拖延时间!
拖延时间,是为了把他继续困在这个魇境里。
他已经破境,困在这里没有别的意义,只有——
郁归尘把剑尖又向上挑了一点,冷声道:“你要去夺回你的灵犀法器。”
舟向月微微歪了歪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孩子似的恶作剧的笑意:“听说,你把问鬼神封印在了一个我有去无回的地方?”
他特意把“有去无回”几个字咬得重了一点,“那么厉害,怎么还会把问苍生给弄丢了呢……你太让我失望了,郁燃。”
郁归尘的猜想得到了证实,猛然想到一件事。
他最后一次和翠微山取得联系,已经是几个小时前的事情了。
几个小时里,能做什么?
……能做很多很多事,尤其是对于邪神来说。
如果他正准备进镇灵司,那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在这里现身,反而会打草惊蛇。
而如果他已经进去,郁归尘相信自己亲手布下的阵法的力量,一切应该很快就会见分晓;也相信他足够聪明,知道就算把自己困在这里也不会改变结局。
除非……
郁归尘猛然想到了最糟糕的那种情况,脸色骤变。
他顾不上再听瓮中的“舟向月”在叭叭叭些什么,瞬间将浑身迸发的灵力汇聚于剑尖,挥出拼尽全力的一剑。
剧烈爆炸的火焰迸发出耀眼的光芒,阴暗逼仄的幻境连带着幻觉中的人在瞬间燃烧殆尽。
眼前一暗,郁归尘出现在魇境已经消散的围屋里。
祠堂塌了一半,角落里到处挂着落满灰尘的蜘蛛网。
一见他出现,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
那个“无名氏”看他神色不对,愕然道:“怎么了?”
神色无比自然,带着担忧和关心。
祝雪拥身边,祝清刚刚醒来,祝凉还在昏迷。
乔青云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顿时变了脸色,快步走到郁归尘身边低声说:“师兄,镇灵司好像出事了,监测中心接到了警报。”
“我知道了。”
郁归尘脸色铁青,拿出一张定位符,在指尖一搓便燃烧起来,“我马上回去。”
祝雪拥见状,原本条件反射想要制止他这样不加节制地挥霍灵力,但话还没出口,人影已经消失了。
祝雪拥:“……” 算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玄琊君居然脸色难看成这样,怕是出大事了。
乔青云骤然遇此变故,懵了片刻才冷静下来。
她对祝雪拥道:“我也得马上回去。”
***
片刻之后,郁归尘的身影出现在了镇灵司门前。
刚刚入夜,写着“镇灵司”的高大牌楼里吹出阵阵森冷的寒风。
郁归尘一到这里就感觉到,阵法被人动过了,但十分轻微,来犯者显然没有深入到阵法内部,阵法也没有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