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有没有可能,原本的“曼陀宫主”和后来的血明王,其实并不是同一个人?
那时舟向月就开始想,或许血明王就是格桑和钩吻之一。
这完全推翻了他之前对血明王的印象。
他最开始以为血明王是个虐待少女的变态老男人、恐怖食人魔,梅朵这个被关在地牢里的遍体鳞伤的少女,也是构成这一印象的因素之一。
那么,如果血明王其实并不是一个老男人,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子……那梅朵的存在,或许就变得有些可疑了。
不过这毕竟只是尚未验证的怀疑,而且进入曼陀宫里以后发生了很多事,刚解幻不久的脑子又昏昏沉沉的,所以当时舟向月还没直接联想到梅朵身上。
他那时只是在想,鉴于他在般若绘里对两人的了解,血明王是钩吻的可能性似乎更大些。
毕竟格桑从未表现出任何对尸体的爱好,而且她似乎会更喜欢抛头露面。
直到梅朵再次出现,舟向月看到了她身上的伤疤。
那几道伤疤不偏不倚,正是格桑当年替钩吻挡下的几道鞭伤的位置。
……难道,梅朵就是格桑? 舟向月当时仔细打量了她的脸,并没有发现易容的痕迹,所以这可能是巧合。
但魇境并不大,其实没有那么多巧合。
而且,这个疑点让舟向月开始回想之前有关她的回忆——其实梅朵最开始出现就挺可疑的。
她所在的地牢里,其他人都死了,死的时间有早有晚,只有她一个人还活着。
另外几人的死状都和血明王吃人饮血的习惯吻合,其中最新鲜的那具尸体甚至还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就像是血明王刚刚结束一餐,却独独留下了梅朵。
而他们到那里时,并没有看到血明王的任何痕迹。
而且,她第一次在地牢里是被郁归尘救出来,第二次在两个侍者手里是被舟向月救出来,按理说两人都救过她,但她却明确地表现出不想接近郁归尘,反而想跟舟向月待在一起。
在危险的境地里,对于像她这样的瘦弱少女来说,正常人会本能地想要靠近身边最让人有安全感,或者说武力值最高的那个人。
这个人很显然是郁归尘。
那么,当一个人表现得反常的时候,小概率是她与众不同,大概率则是——她另有所图。
再想想曼陀宫里的诡异之处,之前的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间忽然与彼此失散,舟向月便想,她大概是想让自己落单,然后单独对付他。
如果梅朵真的是格桑,根据她在般若绘里出现的频率,舟向月觉得她不仅很可能是血明王,而且有可能就是境主。
竟然是境主的邀约,那他岂能不赴呢。
后来,他们上楼梯的时候,楼梯果然不出意料地塌了,郁归尘与他们失散。
这下,舟向月心中的猜想基本都已得到了验证。
和血明王单独相处,他并不紧张。
因为他知道郁归尘可以找到他。
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之前郁归尘找到他,估计是通过送给他的那条带铃铛的手绳——之前那条手绳上的铃铛突然变得灼热如燃,随后郁归尘就出现了。
所以,当郁归尘在失散后再次疯了一样地找过来时,他“哐”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同时在梅朵的视线盲区里,状似无意地对郁归尘指了指手腕上的手绳。
意思是,你等等再找过来。
郁归尘果然明白了他的意思。
梅朵把舟向月带进真言殿、锁在祭坛上时,她血明王的身份已经呼之欲出。
舟向月也感觉到了郁归尘的心急,因为几乎是梅朵刚刚露出真面目,他的手腕上就一阵灼痛,郁归尘又要找来了。
这整个魇境几乎与曼陀宫重叠,就算血明王不是境主,也一定与境主有关,因此舟向月想她大概率是能够觉察到真言殿被侵入的异常的。
为此,他需要制造一点动静,转移梅朵的注意力,给郁归尘创造一个机会。
正好,他还在纠结血明王到底是格桑还是钩吻的问题。
梅朵身上的伤疤和格桑吻合,但血明王的行事风格更像是钩吻。
而且,曼陀宫里有许多幅只有钩吻会画的那种黑白曼陀罗般若绘,如果格桑真的成为了血明王,舟向月不觉得她会容忍这些般若绘堂而皇之地挂在曼陀宫里。
再加上,般若绘里的故事到钩吻被做成人皮须弥绘就戛然而止,而格桑则得偿所愿。
在这种情况下,钩吻显然比格桑更像是怨气能够形成一个魇境的人。 因此,舟向月决定用这个机会验证一下。
他直觉,不知愁和钩吻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简单——然后果然一试就试出来了。
梅朵就是钩吻。
占据着格桑的身体的钩吻。
“所以,我应该叫你什么呢?”
“血明王?还是……钩吻?”
舟向月问她的时候,郁归尘从真言殿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几下就将舟向月从祭坛上的锁链解了下来,扶着他坐起来,仔仔细细地上下看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