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愁的笑容变得轻松而恶意,“是死于侵蚀进内脏的血咒,还是割断咽喉的血线?当然,也可以死在我的幻境里,我可以把这世上最痛苦的死法都让他体验一下……”
就在这时,他的嘴角忽然溢出一丝鲜血。
他的身形控制不住地晃了晃,抬眸对郁归尘笑道:“看来舟倾有秘密瞒着你啊……”
下一刻,他的身影忽然消失,随即出现在窗边,纵身一跃!
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电光石火间,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动了。
郁归尘第一个朝窗口冲过去,付一笑紧随其后,甚至连伞蝶和楮知墨也冲了过去,而白措则被他们吓了一大跳。
少年紧闭着眼在浩荡风声中直直坠落,宛如一只折翼的白鸟。
就在空中,他忽然睁开了眼睛,眼中有诡艳的红光一闪。
“叮!恭喜你获得境灵碎片1/4【不知愁的须弥绘】!” 舟向月杀了不知愁,结果从幻境中一脱离,就猝不及防地发现自己正在急速坠落。
突如其来的失重坠落感压过了一切感觉,长风在他耳边凄厉呼啸,如同冰刀一样切割着他的全身皮肤。
他被冷硬的风刮得睁不开眼,只能看见眼前一片鲜红血色。
舟向月心里警铃大作,猛然冷静到极致,全部精力都在拼尽全力地想如何求生——
就在这时,充满血色的视野忽然一暗,一只有力的手揽过他的腰,另一只手则从背后绕过肩膀、按住后脑,他被重重地拥进了一个灼热的怀抱。
脸颊贴上宽阔的胸膛,鼻尖传来一股无比熟悉的气息。
这气息宛如被烈火焚烧得灼烫的金属,毫无温柔可言。
但不知怎么的,舟向月一闻到这股气息,整个人就无法控制地松懈下来,不再去想活不活死不死的问题。
反正不用怕了。
一个迟到的念头趁着分神的机会溜进他的脑海——看来不知愁这是狗急跳墙,想要拉着他一起死了么……
不过话说回来,这半个不知愁怎么这么弱?
明明都是同一株惊梦引,外面那半个不知愁中毒后还有余力逃脱,但里面这个居然一下就死了,毫无反抗之力。
这居然是他清醒时的最后一个念头。
舟倾的身体限制了他的发挥,他眼前一黑,又断片了。
……
舟向月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真言殿里。
他斜靠在郁归尘怀里,身上盖着郁归尘的衣服,很温暖。
看来郁归尘果然成功地救下了他,又把他带回来了。
也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此刻钩吻居然坐在一边,在跟他们说话。
算不上心平气和,但一副心如死灰的神色,不像是还有精力暗算他们的样子。
舟向月想,大概是因为郁归尘的武力压制吧。
他隐约感觉如芒刺在背,不动声色地微微一抬眸,就发现是伞蝶阴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那种目光如有实质,隐隐带着一丝恨意。
舟向月心想活见鬼,他什么时候得罪了付一笑的这位……女性朋友吗?
……算了,他还是装作没醒吧。
“……我本来已经死了,”钩吻脸色苍白,喃喃道,“活剥下皮成了我妹妹的须弥绘,魂魄也被封印镇压,永远沉寂在须弥绘里。”
“但他把魂魄剥离出了一半,附在送给曼陀宫主的须弥绘上……来救我。”
“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不知多久,突然惊醒。他把他的灵力全都渡给了我。”
“我终于拥有了我渴望已久的力量,让我能够吞噬掉我妹妹,神不知鬼不觉地完全替代掉她的身份,在这世上活下去。”
“阿嬷那么爱她,又那么讨厌我。所有人都那么喜欢她……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认出来,她早已不是她,而变成了我——那个他们原本最厌恶的人。” 钩吻讽刺地笑起来,“你们看,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是这么单纯又丑陋。一个人的存在,就是这么脆弱。”
“我是谁?你又是谁?”
“呵……别人认为你是谁,你就是谁。”
一朵花之所以珍贵,是因为有人爱它。
这世上,有被精心呵护在温室之中的名贵花卉,也有挣扎一生最终孤独凄惨死去的人。
人命和这朵花比起来,不值一提。
“后来,我因为妹妹的那幅须弥绘受到赏识,曼陀宫主召唤我来到真言殿。他说,我可以和他双修。”
钩吻冷笑一声,“呵呵,如果是格桑,大概会欢欣雀跃地与他双修吧。”
“但我不是格桑,我早就睁开了黑暗里的眼睛,窥见了这个宫殿里最恶心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