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这一点之后,众人几乎是立刻就借着浓雾的掩护四散开来。
梅面陇的夜里,雾气比白天还要浓。
站在雾里,甚至连膝盖以下的腿都隐没在浓雾之中,就像是人的躯干逐渐融化在了雾里,漂浮着走路。
“青弟!”司马博闻压低声音,往前紧走了两步,“你怎么走那么快?等等我!”
舟向月听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些不对,“笔兄?我在你后面。”
司马博闻瞬间僵住了。
他面前站着一个黑影,那人回过头来,仿佛正在等他。
他动作停滞的这一瞬间,黑影向他伸出了手。
司马博闻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感觉脚上一紧。
他在浓雾里看不清脚上缠的到底是什么,感觉像是粗糙冰凉的干枯长发,沾了雪水,沿着他的小腿肚子向上蔓延。
与此同时,黑影伸出的手骤然散开,连带着黑影本身也融化进漆黑的夜雾之中。 就像是一个由漆黑长发编成的稻草人散开了,黑发铺天盖地向他延伸过去,粗糙如树根的发梢转眼就触到了他的脖颈。
那种微湿的触感让司马博闻一瞬间寒毛直竖,眼前的一幕更是让他吓得魂飞魄散,顿时失声惨叫道:“救……”
就在他张嘴的瞬间,那些头发仿佛有神智一样钻向了他的嘴巴,吓得他猛地闭紧嘴,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那些头发没能从嘴巴钻进他体内,就转而绞紧了他的脖子。
司马博闻想用手去拽下缠紧脖子的头发,但手腕也被头发缠住了,动弹不得。
难受的窒息感很快涌起,他的脸渐渐涨成了猪肝色,无法摄入空气的肺里一片火烧火燎的剧痛。
嗤的一声,一束火光在他身后亮起。
火光亮起的瞬间,那些粗糙的黑发一下子仿佛受惊一样窸窣蠕动后退,从他身上潮水一般落下。
司马博闻一下子能够呼吸了,顿时上气不接下气地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一边呼吸一边咳嗽。
“这东西怕火,”舟向月往他手里塞了一根火把,“笔兄,你可拿好别掉了。”
司马博闻哪里敢掉,他感觉这火光出现的时间再晚一秒,他就要活活喂头发了。
两人手上的火光驱散了那些诡异的头发,但浓雾就像是能吞噬光亮一样,火光仅仅能够照亮他们身边咫尺之内的范围,周围依然是无边的黑暗。
那些头发已经将他们当做了势在必得的猎物,虽然一时被火光驱散,但却依然逡巡在四周,黑暗里不时传来它们窸窸窣窣蠕动蔓延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空气中那种冷冽的梅花香味,不知何时已被腐败的血腥味覆盖。
“这是什么鬼玩意……”司马博闻声音有点发颤,“你怎么知道它怕火?”
舟向月道:“这好像是树根吧,我以前见过类似的东西。”
司马博闻壮着胆子借火光细看了一眼,发现还真是树根。只是因为它看起来漆黑细密又长,乍一眼看去确实很像那种干枯粗糙的头发,所以刚才他才以为是头发。
“笔兄,有一个不好的消息,”舟向月道。
司马博闻一个寒战:“什么?”
“我只剩这两个火源了。要是用完之前我们还没逃出这些东西的范围,就麻烦了。”
司马博闻一听就着急起来。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里的浓雾有古怪,手里火把烧得极快,刚才这短短片刻间就已经烧掉了一大截。
可是现在四处浓雾弥漫,又是黑夜,感觉四面八方都被诡异的黑发根须所笼罩,他们要怎么逃出去?
就在这时,黑暗的浓雾中忽然亮起了一小团亮光。
离他们很近,透过不算厚的雾气可以隐约看见是一盏灯,挂在一个吊脚楼的竹竿高脚上。
那盏灯朦胧的光芒在雾气中闪了闪,灭了。
随后,稍远一点的另一盏灯又亮起来,就像之前那盏灯一样,闪一闪又灭了。
接着是第三盏灯……
漆黑的大雾之夜里,一盏盏本已熄灭的灯闪烁着次第亮起,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身影走过一条路径,沿路将身边的灯点亮瞬间。
舟向月道:“好像是在指路。” 司马博闻第一反应其实并不相信这种深夜里诡异的指路法,但转念一想,不相信的话只能在这片浓雾之中瞎转,似乎也不能更糟了。
于是,他们拿着自己手里的火把,一边谨慎地提防着身后伺机涌过来的黑发根须,一边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浓雾里一盏盏亮起的灯走了过去。
其实也没有走多远,大概就转了两条巷子,走了十来级石板台阶,他们最终拐过一个拐角,来到了一幢低矮破旧的小房子前。
小房子门前挂着一盏灯。
这盏灯并没有闪烁亮光,因为它本身就没有熄灭,在雾气中氤氲出稳定的暗红色光芒。
眼看他们手上的火把即将燃尽,而背后随着长发一起出没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舟向月没怎么犹豫,就试探着推了一下那扇门。
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