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当时的他看到的,就是现在的他。
既然这把匕首上已经沾了血,那该发生的估计已经发生了。
舟向月在黑暗中沿着墙边向牢房走去。
他甚至还未走进去,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滴嗒。
液体滴落的声音传来。
牢房的门虚掩着,一推就开了。
舟向月走到温良面前时,果然发现他已经死了。
就像之前他曾经看到过的那样,靠坐在墙边,头歪倒在一边,脖子豁开了一道口子,身上地上溅了一大滩鲜血。
滴嗒。
又一滴血从他身上滴落。 洛平安跟在他后面凑热闹,忽然指了指旁边的人:“这个很凶的叔叔好像要醒了。”
舟向月一看,很凶的叔叔可不就是任不悔么。
他忽然想起,温良死后那个早晨他醒来时,温良的血迹甚至还没有完全干透,黏黏糊糊的。
也就是说,那时距离温良被杀死也没有多久。
舟向月当机立断,拉上洛平安就往外走。
现在他拿着杀了温良的凶器,出现在温良的死亡现场。
如果他被任不悔看到,后果肯定很严重。
“哎?师父?”洛平安不明所以,被他拽得跌跌撞撞跟着往外,在跨过牢房时趔趄地摔了一跤。
那枚铜钱“叮”的一声掉在地上,滚进黑暗里看不见了。
似乎是这一声响唤醒了任不悔,牢房里传来了他起身的声音。
舟向月顾不得去找那枚铜钱,抱起洛平安就往外跑。
他想,反正这枚铜钱是注定会落在那一夜了。
然后会在第二天白天,被那位灵巫大人捡起来。
舟向月抱着洛平安来到了外面。
按照他的记忆,现在应该已经离天亮不远。
弥漫的浓雾遮住了天幕,但确实可以看见天空已经不再是深夜漆黑一片的样子,只是朦朦胧胧的昏黑。
浓雾中传来沙沙的轻响,是那些“头发”围拢了过来。
舟向月顺手捡了根干枯的梅花树枝,刚要在郁归尘的铃铛上点火驱散那些东西,手上动作忽然一顿。
他看见不远处一个小小的瘦削身影走在夜里,身后跟着一串走路姿势略显僵硬的细长身影。
仔细一看,走在前面的是阿难,后面的则是一串一人高的纸人,都穿着各色小花裙子和花褂子,还抱着一大束一大束的花,仔细一看都是白色和黄色的菊花和百合,好像是做花圈用的。
阿难竟然走得一蹦一跳的,看起来心情很好。
她身后的纸人抱着花圈,一个个也走得一蹦一跳,似乎也和它们的主人一样心情不错。
但原本向舟向月涌来的那些头发却调转了方向,正悄悄地向她逼近。
如同黏腻而无声的黑色潮水,又像是黑暗中某种不知名的生物,将触手缓缓伸向了小女孩。
嗤——
舟向月点燃了火把,向阿难走过去。
随着火光亮起,那些头发立刻像受惊了一样瑟缩进浓雾之中,看不见了。
舟向月再一次直观地对比感受到,随着时间的推移,每天晚上的头发越来越不怕火了。
这还是第一天晚上,所以这些鬼东西还很弱。
阿难似乎仅凭他的脚步声就认出了他,顿时站住了。 她向他转过头来,但并没有说话。
小姑娘的表情有一点僵硬。
一定要说的话,有点像是偷鸡摸狗时被人发现的那种警惕与尴尬混合。
舟向月也没说话,把洛平安放到地上,然后往前一推。
洛平安瞪大眼睛:“???”
他的小脸蛋上出现了一丝和他的年龄不太匹配的复杂神情,回头看了舟向月一眼。
舟向月指了指阿难,又给他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