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难终于去开了门。
门一开,迎面的风送来一股极其微弱的血腥味。
的确非常微弱,要不是阿难看不见,嗅觉特别灵敏,恐怕她现在都闻不到这股味道。
“县里巡捕。”那人说。
听起来是一个年轻的男子。
他的声音有一点疲惫的低哑,但依然能听出一种温润的声线,很好听。
有皮革和布料摩擦的声音传来,他大概是在出示证件。
不过阿难并不能看见他的证件。
那人出示完了证件,问道:“你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男子?”
阿难原本低着头,此时循声抬头望去,那人脱口而出:“啊,你……”
你看不见。 舟向月在心里自动帮他补齐了后面的话。
不过他马上止住了,声音也变得柔和了几分:“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闻到什么味道,或是发现任何其他不同寻常之处?”
阿难想了想,摇摇头:“没有。”
那人很轻地呼出一口气,像是有些失望:“好吧。”
“你一个人住吗?”
阿难没说话,他也没再继续问,只是简单地说了声“注意安全”就走了。
他走后,阿难在门口又站了一会儿。
舟向月看到视野里落日的小红点慢慢地下沉,然后越来越暗。
日光的暖意也逐渐消失殆尽,天黑了。
视野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阿难才关上了门,走进里屋。
如果舟向月记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她那个放了好多纸人的屋子。
阿难坐下来,熟练地拿起凳子边上的小刀和竹子,开始削篾条。
削篾条哪怕对正常人来说也是个精细活,要用小刀从竹子中间破开,把竹子削成十六根篾条。
小刀动作很快,稍一疏忽就可能会划破手指。
但阿难的动作十分熟练。
嚓、嚓、嚓……
舟向月感觉到细长的竹子在她灵活的指间劈开。
就在这时,屋子外面忽然传来轻轻的“咔”的一声,应该是从外屋传来的。
阿难动作一顿。
她想了想,放下刀和篾条,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已经是夜晚,屋子里又没点灯,舟向月此刻的眼前完全是一片漆黑。
哪怕知道这应该是已经发生过的时,这么摸黑走夜路还是让他不由得提起了心。
阿难径直走到窗户边,一摸窗棂,就发现是窗户没锁。
不锁窗户,可能会进虫子和老鼠。
阿难伸手把窗户锁上了。
咔哒。
插销金属撞击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后面又传来了一丝极轻的摩擦声。
舟向月借阿难的光听到了这个声音,却分辨不出这是什么——衣服和墙角的摩擦声?鞋尖和地面的摩擦声?
他随即发现,屋子里不知何时起,飘着一股隐隐约约的淡淡血腥味。 门窗都关着,不应该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血腥味。
何况现在也已经过了饭点,不会有人在这时候杀鸡宰猪。
空气受到了扰动,一丝很轻的风从后脖颈拂过。
这些都是太过细微的感觉,若是换做舟向月自己,恐怕都感觉不到。
但阿难感觉到了,因此舟向月也注意到了。
后背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现在基本确定,有一个人进了阿难的家。
现在,就站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