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面前的人被自己按在墙上,一脸不堪受辱的屈辱表情,纤长浓密的睫毛颤抖着,眼尾都泛起了红。
仿佛被强行调戏无从反抗的良家妇男。
而他,就是那个强行动手动脚的登徒子。
郁燃一下子乱了阵脚,下意识一松,手下的人立刻挣脱了。
一阵懊悔涌上他心头。
郁燃想过国师真面目的许多可能,或许就是正常容貌故弄玄虚,或许有什么寄生的邪祟之物让他面目全非,他甚至猜过他是不是自己曾经见过的某个人,毕竟他有时候隐隐会有点诡异的熟悉感。
……但他完全没想到,原来国师整日遮着脸,是因为太过美貌。
虽然不知道国师的出身,但他看起来并不像是从小养尊处优的人。郁燃一想就能猜到,这种程度的美貌恐怕在过去给他造成了无数麻烦。
在他心头一团乱麻时,一只白皙漂亮的手伸到他面前:“面具,还我。”
郁燃猛然反应过来自己还拿着国师的面具,赶紧把面具还给他。
国师垂着眼重新戴上面具,声音低低道:“殿下想要什么人没有,想玩什么花样都有的是人陪你玩,何必偏要来戏弄我?”
“……我因为这副外貌受了许多欺辱,拼命努力才爬到如今的地位,殿下却也要来欺辱我么?”
郁燃心头满是愧疚,无法开口辩解自己完全没有调戏或欺辱的意思,最后只能道:“……抱歉,是我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有一盏暗红的灯一晃一晃地飘过来,影影绰绰的人影伴着人声传来:“那边好像有两位客人……是走错了么?客人请往这边走。”
两人都是一愣。
最后,国师与郁燃对视一眼,拉着他迎了过去:“真是的,第一次摸黑来,多亏了你们,不然得在这鬼地方转到天亮去……”
来人笑道:“就是料到了有这种情况。这地方确实不好找,还找高人设了阵,经常连熟客都找不到,所以我们时不时就会出来接一接客人,您叫我檀儿就行啦。”
国师道:“多谢檀儿姑娘了。”
郁燃看见他一边说,一边把什么东西塞进了檀儿手里,两人随后便十分默契地往前走去。
郁燃一言不发地跟在国师后面,随着来人往前走,看着她手里那盏暗红的灯笼在黑暗中摇曳着,就像是一只猩红的眼。
黑灯瞎火的看不清人,檀儿听声音应该是个二十来岁的女孩,很热情很会招徕客人。
短短一段路上,她的嘴就没停过,和国师你一言我一语聊得十分欢畅,只有郁燃在后面闷声跟着。
在黑漆漆的巷子里走了大约一百来步,就像是走过坟圈子一样,时不时有一个角落蹲着个人影,一点幽幽磷火亮着。
有的人面前放着一盏灯,昏暗的灯光照亮脚边的一点东西;有的甚至不放灯,像个鬼影似的靠在墙边,在人经过时幽幽凑近神神秘秘来一句:“要神药吗?保你一展雄风……”
不过一直是稀稀拉拉的,几乎没什么人,和郁燃之前听说的并不一样——据说平时暗巷的集市十分热闹,虽然不会像白日的集市那样人声鼎沸,但也是行人如织。
看来,今晚确实有特殊的活动,甚至导致这里一般的买卖几乎都停了。
檀儿带着他们走过一道雕花的影壁,灯笼隐隐约约照出上面精美鲜艳的鲜花仕女图,随后一晃便转了过去。
眼前忽然亮起一片璀璨火光,如同天街亮起。
面前的黑暗中赫然矗立一座雕栏玉砌、精致温婉的枣红小楼,层层俏丽飞檐上挂着样式别致的灯笼,从金色、橙色到红色,宛若层层胭脂晕染开来,在黑夜中将小楼妆点得格外妩媚温存。
小楼上的雕花窗户半开半掩,有的窗口坐着一两个婀娜身影,或是垂首拨弦,或是在发上簪花,袅娜身姿从如烟轻纱里透出来,无端多了几分旖旎意味。 隐隐的丝竹声和柔婉歌声传来,伴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浅淡暖香,若有若无地撩拨着人的心弦。
正前面牌匾上写“半斋欢”,入口处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像小楼一样亮着影影绰绰的灯笼,就像是从那座灯火辉煌的红楼中落下了星点火光,惺忪睡眼一般的眨着。
早有一位打扮得花团锦簇、一身脂粉香气的女人迎了上来,似乎是檀儿与她对了个眼色,她立刻笑开了:“二位爷这边请,彤娘早给您备下玉棠阁这边最好的房间了!”
国师道了声谢,十分熟稔地跟在她后面上楼。
看这副架势,国师好像是这花柳之地的常客。
郁燃跟在后面,心中却忍不住生出几分嫌恶和鄙夷,之前心里隐约的一点怜惜也消失了。
彤娘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二位爷是要分别一间呢,还是一起呢?”
郁燃咬紧了牙关。
现在这种不得不进来的情况,他们当然是一起比较好。
……但是,再一想这是什么地方,就觉得这问题实在是十分诡异。
怎么还会有一起这种选项?
好在郁燃不用开口,更好的是还有面具遮住他隐隐抽搐的表情,只要一句话不说跟着走就行了,自然有开口的人。
国师立刻应道:“一起一起。”
彤娘笑道:“我就知道,给您备下的就是一间大房。呶,就是这间。”
果然是极为华丽的房间,屋内的木地板皆是樱桃红,鲜花簇拥在进门的镂空雕花木柜上,旁边是茶几、软座,再旁边的地上铺着一块巨大的波斯风格地毯,一张散着纱幔的大床则在房中间。
彤娘道:“我叫姑娘们来给爷瞧瞧?”
国师笑道:“要最美的,我身边这位少爷可有的是钱……”
他的手忽然被郁燃一把按住。
国师一转头,撞上了郁燃沉沉的目光,他紧抿着唇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