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竟然笑出了声,仰面注视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揶揄笑意:“殿下,你不会真以为我要对你图谋不轨吧?虽然你是很好看,但也还是个孩子啊!别把我想得那么禽兽好不好。”
郁燃:“……”
很难说现在叫他“孩子”和之前的“男人”哪个更令他恼火,这种情绪和反应被人拿捏在股掌之间的感觉实在是令人不快。
他一把松开国师,远远避到一边。
国师爬起来,一边揉着自己刚才被郁燃用力攥着或压着的地方,一边细细地倒吸冷气。
郁燃偷偷瞥了一眼,余光里刚碰到雪白皮肤上那一抹触目惊心的红,立刻像触电一样猛然移开了目光。
心中却有愧疚油然而生——国师也是为了帮他遮掩身份,他却把人家伤成这样,未免有些恩将仇报。
郁燃一时间心头五味杂陈,想道歉,但又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说不出口。
国师悠悠然道:“抽查算是应付过去了,过一会儿你先走,我来善后。总得把这里处理一下,看起来像是发生了该发生的事。”
郁燃低声道:“……你要怎么善后?” 国师轻笑一声,“怎么,殿下要帮忙吗?”
红衣身影忽然像鬼魅一样掠到郁燃身前,那双深不见底的黑亮眼眸逼至郁燃面前,柔美的轮廓有一种令人心惊的熟悉感……
郁燃忽然惊醒,心头怦怦直跳。
他坐在桌前,此时正是午后,阴沉的乌云积聚在天幕下,隐隐有雨意。
他站起来,平复自己的呼吸。
……他刚刚梦到了几天前去明暗巷时遇到国师的事情。
那一晚,国师打发他先走了。也不知道他后面是怎么处理那个地方,让它“看起来发生了该发生的事情”的。
郁燃没有细想,毕竟一想就难免不适,总觉得自己好像也连带着不干净了。
而且……之后发生了太多事。
远比那更重要的事。
郁燃离开半斋欢之后,并没有直接离开,而是在暗巷里隐匿了身形潜藏起来。
结果,果然就让他发现了诡异的地方。
到了后半夜时,小楼里传来高高低低的笑声,像是醉酒的人在发酒疯,但远比那更加疯狂。
有人在走腔走调地唱歌,有人在大笑,甚至能听见情动的忘我尖叫声,听得他面红耳赤。
郁燃察觉到这不太对劲——发出那些声音的人,听起来神智已经完全不正常。
他们好像进入了某种极其兴奋乃至癫狂的状态,仿佛在自己的世界里达到了极乐。
有两个身影从小楼的门里出来,一边低声说话一边从郁燃藏身的位置旁边走过。
一个年轻小厮的声音说:“忙死了,这两天来楼里的客人越来越多了,没想到还得半夜去买灯油。”
另一人打了个哈欠,声音听起来更年长一点:“那是,毕竟只有咱们这儿才有长生香嘛。虽然是醉香楼送过来的,但只能在这儿用……除了最有钱的贵人能买得起回去自己用,其他人可不都得上这儿来,蹭那一点点。”
长生香。
郁燃心里一沉。
他隐约猜到,这是不是昨晚彤娘给他们介绍的那种“欲骨香”?
就是这种东西让半斋欢里那些人如此疯狂么?
如果他和国师之前把那种香点上了,是不是也会像那些人一样失去神智……
年轻小厮向往道:“海哥,长生香是不是真像他们说的那样,特别香、闻起来特别舒服?”
“岂止是舒服啊……”
海哥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咋一咂嘴,仿佛无限怀念,“我也就是在客人走后的房间里闻过那么一下,都觉得整个人飘飘欲仙,好像有仙女来接我……真是没法想象那些客人该是怎么样的感觉,那得是欲.仙.欲.死吧!”
“哎,真想再闻一闻长生香啊!可惜现在的客人都要把香吸得干干净净才走,连香灰都要拿走……”
两人还没走出几步,突然有一个人从黑暗中窜出来,扑到他们面前:“再给我一点长生香吧!”
两个小厮吓得尖叫一声,赶紧往回跑。 那个人却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紧紧追在他们后面:“求求你们!再给我一点长生香吧!”
两个小厮惊慌失措地窜进了小楼的门,同时有好几个彪形大汉提着棍子从里面走了出来,彤娘也跟在后面出来了。
借着半斋欢门口的光,郁燃看清了那个人的模样——大腹便便、头发散乱,身上的衣服看起来明明用料讲究、样式精致,此刻却沾满了污泥。
而那人全然没在意自己身上的脏污,一见到彤娘就眼前一亮,连连招手,“彤娘!彤娘,我是老金啊!之前来过好多次的……今天一定有长生香,对不对?彤娘,再给我一点长生香吧!”
那几个彪形大汉在旁边警惕地护着,彤娘则轻笑一声,拿起烟斗吸了一口,又吐出一个烟圈,“长生香价值千金,不知道金老板这次带了多少金子来买呢?”
金老板一见彤娘吐出的那个烟圈,骤然激动无比的冲了过去,却被那几个保镖模样的大汉拦住,不让他继续接近。
尽管如此,他还是深深吸了几口气,脸上出现了隐约的迷醉神色。
随后,他满足地喟叹一声,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脸上带着讨好的笑送过去:“彤娘啊,我最近生意正好周转,就差一点点,给我赊一盒纯的吧……”
一个人接过布包,递给了彤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