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向月走到一半的脚步停在原地。
嗯?这有意阻止他加入赌局呢。
旁边有人开始窃窃私语:“看吧,不管输赢,赌局也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想赌也得有人跟你赌,就他那样不知天高地厚的,一上来就那么不给面子地抓老千,人家干脆不跟你赌了。”
“大概也有点下马威的意思。毕竟他名不见经传的,突然一上来就气势这么大,肯定要杀杀他的锐气。”
“嘶,感觉有点社死,我已经开始脚趾扣地了。”
舟向月心说,不至于吧?
他琢磨着,这桌该不是有老千害怕了吧……等会儿重点盯一下。
就在这时,一名侍者走到舟向月面前,对他示意道:“贵客,那边那一桌邀请您去玩。”
舟向月顺着看过去,发现正是之前他抓到第一个老千的那张桌子,现在刚好结束了一局,桌上还有一个空位,所有人都在看他。
其中与他正对着的那个位置上坐着个男人,双手交叉在胸前,吊儿郎当道:“小子,现在其他桌都没空,不如来跟我们玩一局?”
舟向月:“噗……” 他拼命忍住笑。
挺难的,毕竟这位是比他之前见到的起码年轻了一轮的无赦道主李黔骨,看着还很青涩,蓬乱的鸡窝头梳成大人模样,一副社会青年的样子。
关键是,他在面前供了一个邪神的无邪铃,正好放在手边,还是木头雕刻成的,那大小和形状有点像木鱼。
这让舟向月不由地联想到,他该不会每次缺功德的时候就敲一敲这个无邪铃,求邪神保佑吧……
舟向月微笑着招招手,迤迤然走过去坐下:“多谢各位了啊。”
“说什么谢,”一个人笑道,“大家都是一起玩的朋友嘛,还要多谢你刚才帮我们抓了老千呢。”
“就是我们这桌玩得比较大,不知道你能不能玩得起。实在玩不起也没关系,我们也可以借你点的。”
一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纷纷在面具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在不夜洲,借筹码可以说是一个秘而不宣的禁忌,因为假如借来的筹码被赌客输到无法偿还,那个人就只能拿自己抵债了。
舟向月问道:“这一局起注多少?”
旁边有人刚要说话,李黔骨道:“二十万祸福钱。”
舟向月笑道:“好啊。”
他刚刚抓老千就赚了四十万。起注二十万,后续还要加注,倒好像是刚刚好替他考虑了,处于一个不高也不低的地方。
有人小声嘀咕:“这么少……”
他立刻被旁人踩了一脚,对他使眼色:别把人吓跑了。
起注不是重点,把人稳住加入赌局,然后诱导他一步步加注才是重点。
这一局玩的是德.州扑克,牌局就这样开始了。
德.州扑克的规则是每人会拿到两张自己的底牌,桌上则会依次发出五张公共牌,每个人都可以用五张公共牌和自己的两张底牌选出一个最好的五张牌组合,所有玩家中拥有最大的那个五张牌组合的人就是赢家。
荷官洗牌的时候,闻讯赶来的人群已经把周围围得密密麻麻,人们不约而同地盯着那个老千刺客:“看到了没有?就是那个人!盯好他,看看他会不会出老千。”
所有的赌客都知道,擅长抓老千的人,自己一定也是资深的老千——可是再资深的老千,谁能防得住这么成百上千道来自不同方向的目光?
在无数双眼睛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舟向月放松地坐在椅子上。
经过他刚才那几轮抓老千的辛勤工作,应该暂时没人敢在这张赌桌上出千了。
这很重要。
毕竟,一张赌桌上有两个老千,很容易翻车的。
清了场之后,他才能放心地发挥。
荷官开始发牌。
牌背面朝上发到每个人面前,他们都把手背覆上去,用拇指轻轻将牌掀起一角看自己的底牌,随即立刻松开,以防被别人偷看到自己的牌。
在一般这样的牌局中,为了防止别人通过观察自己的表情而判断出自己是多大的牌,大家都会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扑克脸,不过所有人都戴了面具,就连不玩牌的时候不戴面具的李黔骨也戴上了,倒是省了这一步。
这也增大了心理战的难度。
李黔骨一看到自己的牌,就有点微微的激动。 他的底牌是红心七和梅花七,直接就有一对对子了。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和公共牌凑出三条甚至四条,也就是三个或四个相同数字不同花色的牌。
这是所有五张牌组合里能排在前面的组合了,尤其是四条,赢的可能性相当大。
他闭上眼,在心中默念——无邪君保佑,无邪君保佑!让我拿到四条吧!
荷官继续发牌。
牌发到舟向月的时候,他也轻轻掀起来看了一眼。
在他背后几步远的人群中,无数道目光都紧紧盯着他的手。
其中一道目光如鹰隼般聚焦到了他手下的牌面一角,包括转瞬即逝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