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没有风,夜空下无边无际的血红花海一片死寂。
万物屏息,仿佛在等待一个结局。
白晏安也在等。
他在等待舟向月动手的那一刻。
瞬息之间,舟向月动了。
白晏安指尖的火焰几乎同时动了,但他视野里的那把匕首却忽然调转方向——
寒光一闪。
刀尖没有刺穿地上那个“白晏安”的脖子,而是反手刺向了他自己!
白晏安心下大惊,下意识劈手砍在他后颈。
舟向月哼都没哼出一声,扑通一声歪倒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匕首脱手落地。 白晏安这才猛然呼出一口气,心跳剧烈,手心竟在这短短一瞬沁出了汗。
他看着眼前昏迷的少年。
舟向月额上布满了细密冷汗,眉头蹙起紧闭着眼,睫毛不安地颤抖着,上面沾了细小晶莹的水珠。
他……
白晏安原本死水般的心底仿佛翻涌起惊涛骇浪,他抬头去看四周和舟向月背后那棵树。
就在这时,地上的舟向月忽然睁开眼睛,手指微动——
一把匕首瞬间横在他颈前,刀尖上燃起一丝银色火焰。
白晏安刚才还在打量四周,此时却再次垂眼看向他。
两人无声地对视片刻,舟向月松开了手。
他被匕首抵在颈前,仰面朝天,漆黑长发散落一地。
下一刻,他对白晏安勾起唇角,露出一丝嗜血的笑意:“师父,动手啊。”
电光石火的刹那,白晏安心底如万千重浪拍岸而碎,堆雪消融,水落石出。
那个瞬间,他窥破了天机。
“你不是他。”
白晏安一字字道。
“舟向月”挑起眉:“我不是谁?”
“你不是我的学生,”白晏安说,“你不是舟向月。”
“舟向月”微笑起来,“所以在师父眼里,只有那个隐藏本性、装得乖巧善良的舟向月才是舟向月,真实的舟向月反而是假的。”
“我再说一遍,你不是他。”
白晏安把刀尖又往前逼近一点,银色的火焰几乎已舔舐上脖颈上的皮肉,单薄喉结在刀刃下颤抖着动了动。
白晏安声音森冷,“把我的孩子还回来。”
“舟向月”沉默地注视他片刻,突然嗤笑出声:“你的孩子已经死了,他回不来了。”
白晏安盯着他:“他刚才还在,只是现在被你夺走了意识。”
“舟向月”耐心地笑道:“没关系,等下就死了,毕竟你马上就会杀死他。”
白晏安眸色更冷,却没有说话。
“……难道你不打算杀他了?”
“舟向月”挑起眉,“不是吧,就因为他刚才没杀你那个傀儡?”
他一边说,一边细细地端详着白晏安的脸色,“……还是因为,他想自杀?”
他失笑:“这就让你心软了?”
白晏安注视着面前红衣少年的脸庞。 一阵风吹来,吹散细碎的猩红花瓣,夜空下的花海深处传来风吹浪涌的簌簌声响。
让他想起安宁谷的杏花微风,吹起无数轻盈花瓣随风飘扬,落了一瓣在红衣少年的发顶。
那时他问舟向月他最近怎么了,而舟向月却跟他说,他没事。
……他一点都不像没事的样子,这个谎说得比平时有失水准。
白晏安伸手拂掉舟向月头顶的花瓣,轻声道:“小船,你是不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少年身躯微微一颤,他垂着头点了点头。
那时的白晏安尚不知道舟向月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向来不会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