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向月挠挠头:“……都行吧。”
月上中天,几人离开的时候,付一笑忍不住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看见那个单薄的少年身影又去蹲在种下种子的地方,好像在跟那里说话。
他可能在跟郁归尘说自己也要去上课了吧。
付一笑鼻子一酸,低声道:“师父,郁师弟他……真的还能再回来吗?”
白晏安一愣:“怎么这么问?”
付一笑觉得满心都是难过:“没有,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他还能回来,应该早就回来了。”
郁归尘一向自省,很懂得推己及人。
当初他等舟向月等得那么痛苦,如果依然有灵,必定不舍得他再那么痛苦地等自己。
白晏安也叹了口气,“……再等等吧。” 等待的人,总觉得一分一秒都很煎熬。
但是,什么事情能一蹴而就呢……
舟向月倒是认真地接受了建议,开始想找点事情做。
冥思苦想之后,他决定去找找郁耳朵给他酿的酒。
但刚动身去找,他才想起来没有酒了——这个时间线上,郁归尘还没活到能给他酿酒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翠微山几乎已经没有任何郁归尘的痕迹,毕竟那个少年只在这里待了短短几年。
舟向月很是委屈。
“尘寄雪都喝到你酿的酒了,我却没喝到……你得赔我。”
没有酒可找,舟向月就把自己之前的记忆翻出来,在里面漫无目的地找。
他这才想起来,之前他曾经找到了一个厨房,里面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那时他只是简单地疑惑了一下郁归尘要厨房干什么,也没多想。
后来有一次,郁归尘不在,他突然想吃桂花糕了,拉着楚千酩想下山去吃,结果楚千酩奇道:“附近也没有甜品店啊?”
啊?没有吗?
舟向月傻眼了,那郁归尘难道是为了他能吃上那些点心,还专门出远门给他买吗?
那时他也没仔细想就抛到脑后了,毕竟心思都不在这上面。
现在有时间翻来覆去地回想了,一件件串起来,他才意识到——那些点心是郁归尘亲手给他做的吧。
他居然会做饭,还做得那么好吃。
好吧,做饭这种事情,只要有心钻研,一定能做得好吃的。
何况像郁耳朵这样的人,只要想做,什么事都得做好。
……怎么活得那么累,他要是能放过自己就好了。
不用对自己要求那么完美,他也很爱他的。嗯,也不用那么大。
……
从春,到夏,再到秋。
转眼再度冬末春初,舟向月的耳朵树还是没有发芽。
他觉得要是把他自己埋土里,现在都快要发芽了。
哎,耳朵啊……你真是好狠的心。
舟向月伸手捏了捏脖子上挂着的小小平安铃。
时空变幻之后,郁归尘只活了十四岁,在世界上留下的痕迹就变得很少很少,这个平安铃就是其中之一。
他的指尖感受着铃铛上细腻的花纹触感。
好在还有这样一个东西,让他确信自己曾经拥有过的郁归尘是真实的。 就像是一条红线,从此把他们的命运系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舟向月轻轻一叹气,就有一片白雾从口中呼出,消失在潮湿的空气里。
春寒料峭,空气里满是冰凉的土腥气,似乎又飘起了淅淅沥沥的雨丝。
远处的山都是光秃秃的,只有隐隐约约一点浅草的绿色,可怜兮兮的样子。
舟向月突然想到,郁归尘会不会冷的?
当时他抱着他,化作灰烬飘走之前,身体就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温暖了。
……他要是从地里长出来的话,太冷会冬眠的吧?
睡什么睡,起来嗨啊!
舟向月突然就莫名觉得这个冬天,郁归尘说不定是因为太冷了所以才发不了芽的,应该给他烤烤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