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这样,百姓们越盼着生机,几乎就在刘知县遇害的消息传开当天,卫县各地的百姓、里正、大户接连得到了另一条消息:乱相都出在县城一圈以及城南,靠近龙行山的城北各村镇还太平着,什么事都没有!
为何如此?
这些人继续打听,才得知灵水村的萧千户早就组织附近的村民们操练起来了,防的便是反王!
萧千户是谁?那可是率领灵水村成功灭了囚龙岭八成山匪的老英雄,既有一颗庇护村民的侠义之心,又有练兵带兵迎敌的本事!
眼下这个节骨眼,能够让全县百姓信服且有能力出头安民御敌的,只有萧千户!
时间紧迫,城里的名门望族之家、城南的各村里正、地主大户或是坐车或是骑骡,纷纷都往灵水村赶来,进了村子便打听萧家住在哪条街,随后直奔萧家而去。
既有客来,萧家当然设茶招待。
城里的望族老者:“萧千户,城里实在太乱了,以前只有纨绔子弟强抢民女,现在但凡壮实些的男人都敢带上几个同伙踹破街坊的家门,抢财物抢粮食抢女人丧尽天良,我们集结人手去抓,他们得到风声便逃跑出城。仗着有反王那边可以投奔,越来越多的人都敢作恶,再不有人出来管管,不等反王杀过来,城里的百姓已经死得死伤得伤了!”
城南的里正们:“萧千户,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卫县百姓,北边这边有您坐镇,大家能踏踏实实地居家过日子,可我们南边的村子里没一家能睡个安稳觉,城里的乱象村子里也有,请您快出来替大家主持公道吧,不然我们真是过不下去了!”
萧穆神色沉重地听着,既怜悯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又为鞭长莫及表示无奈:“大家的意思我明白,如果可以,老夫也想为同县的百姓们出这个头,可我们灵水村的青壮有限,现在只能带着附近几村的乡亲操练,实在没有枪法娴熟的人手再派去别处。”
聪明人很多,有人道:“反王那边兵力已经过万,咱们卫县村镇若是继续各自为战一片散沙,一旦反王大军赶到,最终还是一个败字。依我看,不如您老带着几位骁勇儿郎搬到县城去住,再把全县的青壮集中到城里操练,有了正经兵马,卫县才能威慑反王。”
“对,搬到县城,集中兵马!”
萧穆:“是这个道理,本来该是知县大人来操办此事的,谁曾想刘大人他……”
“您别提那狗官,就算他还活着,也不会替咱们这些百姓操心,现在他死了,朝廷即便再派个肯为民出力的父母官过来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您老是当仁不让的唯一人选,还请您老快做决断,不然反王来了,咱们全都得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是啊,没时间了,您老就别谦让了!”
一片混乱,萧涉收到二哥的眼色,突然站到老爷子面前,瞪着那一圈陌生的面孔道:“你们说得好听!让我们家老老少少替你们练兵,可以,可那么多人马,吃什么穿什么又哪来的银钱做武器?没有这些,谁家青壮愿意听我们号令?”
十八岁的萧家五爷,魁梧壮硕,眼睛瞪得如铜铃,声音洪亮如雷,把一圈人都震懵了。
这时,那些望族啊大户啊富商啊都开口了,表示愿意捐银捐粮,甚至捐刀捐马都行!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能保住命,舍弃大部分家财又算什么,反正还有田地,只要撑到天下重新太平,地里粮食一长,银子就又回来了。
萧涉被这些慷慨大户堵没声了,萧延又站出来,指着天道:“就算钱粮武器都有了,我们也愿意替全县百姓出这个头,可事后朝廷若追究下来,扣我们一定擅自占城图谋不轨的罪状……”
众人齐道:“这个最不用担心,我们会写一张万民请愿状,声明萧家乃全县百姓共同推举出来的护民之家,届时有全县百姓作证,绝不会叫朝廷冤枉了好人!”
萧延:“口说无凭,你们先把万民请愿状拿来,我们才能名正言顺地出这个头。”
这事太简单了,各地里正立即派带过来的随从骑马回去征集百姓手印。
百姓们听说萧千户愿意练兵护卫全县,岂有不支持的道理,争抢着往请愿状上按了手印,与此同时,那些已经趁乱作恶或是生了此心的刁民,有的歇了心思,有的怕被萧家抓住,回家收拾一番赶紧逃了,去反王那边通风报信或许还能捞点奖赏。
萧千户萧老爷子不出手则已,随着一张张请愿状被送回萧家,在众人殷切的注视下,萧穆开口了:
“老二,你立刻召集附近一千青壮进城,在城内各处张贴安民告示,说我们萧家受全县百姓所托暂代知县职务,对内维持法度秩序,缉拿一切为非作歹之徒,对外募兵练兵,以防任何势力侵扰我卫县百姓,有志青壮若愿参军,每月领一两银子的军饷,无此愿者萧家并不强迫,但需安分守己不得为祸邻里。”
萧缜拱手领命:“是!”
他走了,萧穆再对儿子道:“守义,你带上一队人马,随各位慷慨之士去募集钱粮武器马匹,此乃我们卫县自卫的根基,还请诸位信守先前的承诺,莫叫我们萧家发不出军饷,募兵之举沦为笑柄。”
众望族大户忙道:“您老放心,我们这就回家安排!”
萧穆代全县百姓谢过众人,不等他们离去,继续吩咐孙兴海、孙纬、萧延、萧涉:“你们清点本村可用之人做好准备,明早一旦凑齐军饷,立即分头去各村镇募兵,头一月的军饷先给,之后的按月发放,务必讲明道理,交给青壮自愿选择,不可威逼强迫。” 孙兴海:“好,我马上写一封募兵文书,让大家今晚都背熟了。”
望族大户们一听,更加不好耽搁,齐声告辞回去筹备。
有差事的人们走了,萧家院子里还围着前来看热闹的同村村民,大家盯着中间的老爷子不断询问:
“萧千户,您这是也要封王了吗?”
“不是,承蒙各地乡绅百姓看得起,老夫只是暂代知县一职,一旦朝廷派遣官员过来,老夫立即让权,继续回来种地养老。”
“那您去县城练兵,一家人是不是都得搬过去?”
“家人安全我萧家男儿才能安心护民,所以我们在那,她们只好也暂时搬过去。”
“啊,你们都走了,咱们灵水村岂不是没人护着了?”
“大家放心,我们要护的是全县百姓,无论哪个村子遭遇敌袭,我们都会发兵救援,灵水村是我们的根,我们终要回来的,更不会任由外敌践踏乡里。我们不在之时,还要劳烦乡亲们帮我们照看家宅,尤其是老夫那一书房的藏书。”
“您看那些书比看家里的百十亩地还要紧,不一起带去城里?”
萧穆笑道:“太多了,搬起来费时费力,也许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何必多此一举。”
村民们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约而同地都放下心来,老爷子不搬书,说明是真打算回来过日子的,那么萧家为了自己的藏书与家宅,也会护好灵水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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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人们散去后,萧穆将家里的女人孩子们都叫了过来。
西院这边有贺氏、萧玉蝉母子、林凝芳、阿真,东院是佟穗、柳初、阿福带着绵绵。
女眷们刚刚虽然没有露面,但该听到的都听到了。
萧玉蝉激动道:“祖父,以后城里就都听咱们家的了?”
她从灵水村第一大户人家的孙女,变成了卫县父母官家里的孙女?
萧玉蝉只觉得天上突然掉下来一块儿馅饼,跟做梦一样,不知道自家怎么一下子就牛气到了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