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四关都只有一千守军, 约五十间营房,右路军每间营房安排十人屠杀,因为守军睡得正酣没有防备, 四场夜袭下来右路军只折损了二十余人。
这次攻占狮口关仍然占了夜袭的优势, 却因为敌众我寡给了敌兵反抗之机, 好在大多数小兵的应变能力有限, 右路军最终以阵亡七十八人的代价获得了胜利。
来时六百二十人, 如今还剩五百四十二人, 除了弓箭手, 凡是在下面厮杀的, 全部一身是血。
萧缜先带人将各处巡视一遍, 确定再没有一个藏着的守军, 这才示意堵在关城南北两侧的弓箭手们进来。
佟穗与其他埋伏在屋顶的弓箭手们下来时,听见有人问萧缜:“二爷, 您居然挨了一刀?”
右路军冲进营房时,必有一人持刀守在武器架前, 这样, 守军小兵要么死在了炕上, 要么死在了来夺兵器的路上, 要么因为知道抢夺兵器无望而夺路而出, 再被屋顶上的弓箭手射杀,能抢到兵器反杀的只有少数。
一个小兵后怕道:“二爷遇到个狠的,我之前就在隔壁房间, 杀完想去那边看看,还是二太太射箭提醒的我。”
这次派出来的八百奇兵与佟穗夫妻都非常熟络了, 大家私底下更习惯二爷、二太太的称呼。
佟贵:“我们先杀的就是将领,没想到最狠的竟出现在小兵堆里。”
齐云:“并不稀奇, 二爷三爷他们帮朝廷打伪帝时,也只是大军里的几个小兵。”
萧缜只是看着朝这边走来的佟穗,看她的脸,看她的肩膀与胸口。
月光灯光交融,佟穗衣衫完好。
萧缜眼里终于又有了温度。
佟穗却找到了他挨的那一刀,伤在左臂,衣袖被划出好大一个口子。
但现在不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她只能假装无动于衷。
萧缜安排道:“先清理关城,忙完再休息,明早随大家睡个够。”
众人都笑,最危险的厮杀已经过了,现在是清点战利品的快活时候,谁又会嫌累。
一队人负责收拾营房,一队人负责烧水做饭,剩下的人将搜刮干净的尸体搬出去放到一处火烧,还有一队人挑个适合安葬的好地方,挖坑埋葬右路军死去的七十八个兄弟。
萧缜也去了城外。
佟穗在里面为伤兵们清理伤口,她也跟着外祖父学过一点,处理这样的外伤还算游刃有余。
关城北侧传来了烟火味儿,以及一种类似烤肉又让人泛恶心的味道。
让伤兵们休息,佟穗登上北侧敌台,看到前面的山谷里一片火光灼灼。
那里地势太低了,有这座关城以及两侧的山岭挡着,山外的百姓绝对看不见。
火光映照的另一侧山腰,是自己人安葬同袍们的模糊身影。
佟穗仰头。
夜空高远,繁星密布,与佟穗小时候看见的一模一样,那时候还没有战事,也没有山匪横行,百姓们虽然已经承受了繁重的赋税,却不用随时都提防受战火波及而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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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天,萧缜才回了夫妻俩的营房。
佟穗急着为他处理伤口,没想到刚走过去,就被萧缜紧紧抱住了。
佟穗紧张地提醒他:“左臂别用力啊。” 萧缜低头蹭着她的脑顶:“你倒在屋顶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中箭了。”
佟穗怔住,忽地明白为何她只是在屋顶翻几圈爬一段的功夫,萧缜怎么就一下子杀了过去。
眼泪掉下来,她环住他的腰,埋在他胸口道:“那个人站到门口时,我也以为你出不来了。”
萧缜顿了顿,笑道:“幸好我让他先露面了,不然你那一箭还得落在我身上。”
佟穗:“我肯定先认脸……”
萧缜突然捧起她的脸,堵住她后面的话。
佟穗依然后怕,脸上湿漉漉的,萧缜汲取泉水一样地接着她的泪,最后还是佟穗被他弄窘迫了,推开他道:“你也不嫌脏。”
萧缜:“不脏,甜的。”
佟穗看向他的刀伤:“好了,先给你上药。”
手臂上的刀伤比脸上的破皮伤严重多了,佟穗帮其他伤兵时还能保持冷静,轮到自家男人,她的手都在抖。
萧缜靠在炕头,凝视她的眼里始终带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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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或许能睡个懒觉,佟穗、萧缜心里装着事,次日都是天才亮就醒了。
佟穗:“我去外面看看,你再睡会儿。”
萧缜:“除非你陪我,不然你见过我睡懒觉?”
佟穗瞪他一眼,帮他换了一次药,再帮他擦擦脸,夫妻俩一起出去了。
清晨的山风冷飕飕的,萧缜从守军将领留下的衣裳里挑了一套,佟穗依然穿着她自己的衣裳,好在她这一路并未近身杀敌,最多积了一身的灰尘,于行军打仗而言简直不值一提。
看了一会儿日出,夫妻俩坐到议事堂说话。
佟穗拿出舆图,指着龙行径最北面的金尾关道:“只剩这里了,三千守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