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霖顿了下,道:“没机会了。”
谢旭东还没注意到他的不对劲, 笑着调侃道:“现在大家都在背后说你是气管炎,一有时间就往家里跑……”
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江霖给打断了:“大川牺牲了。”
谢旭东扬起的笑容僵硬住, 好半响才不置信道:“你、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大川牺牲了,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对吧, 我跟你说, 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玩!”
江霖扭头看向他, 眼底布满了血丝:“我从来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说完他转身朝家的方向走去。
谢旭东怔愣了一下才追上去,声音听着好像都在颤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大川好好的,怎么就……牺牲了?”
“政委说偷渡客趁着台风天摸上岛, 在搏斗中大川受了伤,我现在回去换一身干净的衣服, 然后去接大川回来。”
谢旭东酸涩得好像盐进了眼睛:“我……我跟你一起去接他!”
白瑜拖着疲惫的步伐从饭堂回来,这几天她跟雷大姐都在饭堂帮忙做饭, 怪不得一开始雷大姐不赞成她去,做大锅饭那是真的累。
她每天早上从天还没亮就过去帮忙,然后开始做早饭,早饭做好后休息吃个东西,就要开始准备午饭,他们做的饭菜不完全供应给官兵,还要供应给在台风中失去家园的百姓们,一天下来,他们要做几百锅的饭菜。
她两条胳膊仿佛挂着两个重重的铅块,腰也酸痛得不行,好在明天开始就不用过去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去洗个澡,然后睡他个天昏地暗。
家里静悄悄的,奶奶不知道带小家伙和念念去了哪里,白瑜拖着两条肿胀的腿走进厨房,刚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江霖就进来了。
“你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江霖没回答,劲直走到她身边,突然一把抱住她的腰,抱得很紧很紧。
白瑜一下子就发现他的不对劲:“发生什么事了?”
江霖哽咽的声音从她的脖子处传过来:“大川没了。”
白瑜怔住,声音控制不住自己颤抖起来:“什么叫大川没了?”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吧?
可怎么会呢?不久前才听到葛大川立了大功,怎么突然就没了?
江霖把事情跟她说了,之后道:“我现在要去换洗,然后去开云岛接大川。”
白瑜久久没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顿了好久从干涩的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好。”
之后两人没再讲话,江霖去洗漱换衣服,白瑜则坐在厨房的矮凳子上,眼泪忍不住一颗颗往下掉。
怎么会这样?
葛大川他还那么年轻,怎么突然就没了?
白瑜在厨房坐了好久,江霖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
白老太回来后看到孙女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知道葛大川的事情后,她老人家也掉了一把眼泪,直叹世事无常。
江霖和谢旭东,以及两个渔民坐船去开云岛,虽然台风小了不少,但海上风浪依旧很大,要不是跟过来的渔民经验足够丰富,说不定他们都要被掀翻到海里。
但整个过程十分惊险,等抵达开云岛时,所有人身上的衣服都被海浪给泼湿了。
江霖和谢旭东两人也是第一次来开云岛这座孤岛,看到周围的环境,两人再次沉默了。 只见岛上寸草不生,怪石嶙峋,唯一通往营房的通道也是坑坑洼洼的,此时岛上一片死寂,看到一个人影,这意味着他们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了。
江霖走在前头,朝营房狂奔而去,谢旭东紧跟其后。
当爬上最后一个台阶时,一具尸体随即映入眼帘,那尸体脸朝下俯卧,身材矮小,看上去大概还没有一米六五,显然不是葛大川。
两人同时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在进入房间后,却生生堵在胸腔,仿佛被毒蛇咬住喉咙般的窒息。
只见葛大川倒在地上,身上和地上都被鲜血给染红了,葛大川一双眼睛盯着一手距离外的铁盘,早没了呼吸。
“大川!大川你醒醒!”
谢旭东痛呼一声,整个人扑上去,抱着葛大川的身体摇晃起来,似乎这样做就能把他给摇醒。
江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根根暴露。
屋里摆设十分简陋,一张床,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盏没点完的煤油灯,屋里弥漫着让人作呕的味道,在角落处蜷缩着一个高大的男人,男人双手双脚被五花大绑,嘴巴塞着袜子。
男人显然还没有断气,看到江霖和谢旭东他们进来,嘴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这五天来,他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没喝,房间外躺着一具尸体,房间内也躺着一具尸体,他就这么跟两具尸体呆了五天五夜,他简直要疯了。
谁知他刚叫了一声,就见那个握着拳的男人朝他走过来,一脚揣在他的肚子上,这一脚下去,他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破裂了。
江霖连踹了好几脚,招招致命,要不是谢旭东上去拉他,只怕他还真会直接把人给踹死!
“别打了,别打了!这人还要留着回去审讯!你把人给打死了,我们还怎么为大川报仇!”
最后那句话让江霖冷静了下来。
他转身慢慢走到葛大川身边,然后蹲下去,伸手给他整理了衣服,又把暴露在外头肠子给塞回去,之后又去隔壁打了一盘水过来,给葛大川清理了面容。
谢旭东则是红着眼睛,一边整理屋里葛大川留下的东西,尤其是至关重要的海防日志,这些都必须带走。
可他一打开桌上那本海防日志,两封信随即掉落了下来。
谢旭东赶紧把信件捡起来,一封是写个孙政委,一封是给江霖,他把江霖那封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