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样了,你咋还让他们来找我们啊。”老罗痛心疾首地说道。
“我就是看他们太可怜了嘛。”张静嘟囔道,“哎呀,这案子也不是没有转机,刘鹏和被害人争吵是发生在下午三点,他退房是在下午五点,这中间有两个小时空白,他说是跟情妇解释。不过我们到现在还没找到这个情妇,要是能找到,说不定能证明刘鹏没有作案时间呢。”
“你们都找不到,我们去哪儿找啊。”老罗苦笑了一下。
“我可没放弃,这不帮你们找呢嘛。”张静说,“还有,被害人究竟是在什么地方遇害的,现在还没查明。在刘鹏开的那间屋子里,没找到痕迹。虽然不排除客房服务员多次打扫,清理得比较彻底的缘故,但总归是个疑点。”说到这里,又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小骡子,我跟你们说这些东西,可是违反纪律的,你们可得给我保守秘密,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啊。”
老罗却叹了一口气:“你还不如杀了我算了。”
挂断了电话,老罗点上了一支烟,看着我:“咋整?”
“咋整?”我也是一脸的苦笑,“就算为了静,这个案子咱们也得接下来啊。要不然你那张大嘴早晚把静推坑里去。”
“我看啊,是她把咱们推到坑里了啊。明知道我嘴巴大,还跟我说这些。”老罗长叹一口气,掐灭烟,走出了办公室。
沙发上,老汉还在抽着旱烟,应该是第二锅了,之前那一锅的烟灰就随意地倒在茶几上。老妇人一脸期盼地看着我们。
“案子我们已经了解过了。”我想了想说,“不是没有打赢的可能,不过,警方的证据比较充足,我不能给你们保证什么。”
“那闺女说了,你们肯定能赢。”老汉眼睛一瞪,“俺儿子要是丢了命,俺就找你们。”
身边的老妇人连忙拉了老汉一把说:“简大律师,罗大律师,老头子脾气不好,你们别在意。你们接这个案子就行。”
说着,她把放在脚边的篮子拿到了茶几上:“乡下人,没啥好东西,自己家养的鸡下的蛋,比你们城里买的鸡蛋好,你们拿回去尝尝。”
“别别别,你们太客气了。”我连忙说。
“俺们没啥钱,这点心意你们就收下吧!”老妇人说。
听到这句话,老罗的脸一下子就绿了,懊恼不已。两位老人一走,他就忍不住抽了自己一个嘴巴:“我嘴咋就那么欠抽呢?这案子非赔死不可。”
“看开点,老罗。”我笑了一下,拍了拍老罗的肩膀,“刘鹏父母没钱,可刘鹏是大企业的高管,他有钱啊。我去见见他,你去陪静查查他那个情妇,开庭之前一定要找到证据。”
不过,事实证明,我把这事想得太简单了。
我顺利地见到了刘鹏,看起来魁梧、和我身形颇为相似的他,脸色却并不好,微黄中带着一点苍白。对于我和老罗成为他的代理律师,他没有任何反对意见,甚至欣喜不已,痛快地陈述了自己当天的所作所为,和他对警方的供述完全一致。从他的陈述中,我没能发现任何能帮他脱罪的证据。
“现在我们只能想办法找到你那个……”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当天和你约会的那个人。你提供的电话,警察没打通,你提供的工作地点也没找到这个人。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吗?”
“有!”刘鹏想了想,“我想起来了,我告诉警察的是我们之间联系用的专用号码,她还有一个工作用的手机号。号码是……”
我连忙记下了手机号,说:“我先回去准备这个案子,如果你想起什么新的线索,先不要告诉警方,一定要先通知我们。”
回到律所,我和老罗、张静一起拨通了刘鹏提供的手机号,终于联系上了这个神秘的女人。
但是女人的证词对洗刷刘鹏的罪名却没有任何的帮助。
“是被人抓住了。”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异常疲惫,带着哭腔说道,“可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根本不知道刘鹏那混蛋已经结婚了,他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你是什么时候离开酒店的?”我有点尴尬,硬着头皮问。
“他一回来就拉着我要跟我解释,我不听就走了。大概三点半左右吧。”女人说,“我是不是个坏女人?破坏了别人的家庭……”
我沉默了一下,不等说话,张静就说道:“就像你说的,刘鹏骗了你,你也是受害者。”
“谢谢。”女人说道,明显轻松了许多,“我不想再这样下去,所以当时就把他给我的电话卡扔了。”
“现在呢?怎么办?”挂断了电话,我靠在椅子里,说,“还是没能排除刘鹏在那段时间可能作案。” “无罪推定。”老罗突然说道,“老简,警方现在是在做有罪推定吧?但是法律原则应该是‘无罪推定’,即证据不足的情况下,应该认定是无罪的。你看,空白时间刘鹏在做什么警察没查明,第一案发现场现在也没有,我觉得可以用这条原则来辩护。”
“没用。”张静摇了摇头,“实话讲,除了这个时间段没查明白以外,所有证据都已经指向了刘鹏就是凶手。他如果否认自己在这段时间没有作案,就必须提供证据,这里适用的是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至于第一案发现场,相信我,说是在楼顶作案,或者是把被害人推入水箱后掐死的,完全说得过去。”
“那你说咋办?”老罗没好气地看着张静。
“现场还原呗。”张静说,“忘了顾明那个案子我们怎么找到线索的了?”
3
第二天一早,我、老罗和张静一行三人就到了案发的酒店。和酒店负责人打过招呼之后,我们三人登上了楼顶。
三个高达三米的圆柱形水箱呈三角形排列在楼顶,其中一个水箱底部已经被切开。卷宗记载,这个水箱就是发现邵华尸体的那个。发现时,邵华的尸体已经在水中浸泡得肿胀,无法从水箱上部的开口取出。警方只好在水箱底部重新打开了一个出口。
看着这些水箱,我却眉头紧皱。要爬上水箱的顶部,只能凭借焊接在水箱外部的梯子,可那梯子非常狭窄,一个人攀登都有些危险,更不用说凶手还要扛着一具尸体了。
“这算什么疑点?”听了我的疑问,张静笑了一下,“你上去看看就知道,水箱口比被害人就大了一点,要想塞进去,必须笔直地顺进去。”
“这就要求凶手不光要有强壮的体魄,身手还必须得灵活。”张静想了想,继续说道,“你们拿到的卷宗其实并不完整。负责这起案子的人在勘察现场的时候,在梯子上发现了一些磨损痕迹,他们认为凶手可能借用了登山设备。刘鹏并不是登山爱好者,在他家里也没有发现这些设备。”
“好了,老规矩。”张静拍了拍手,“小明哥,蹲下。小骡子,装死。”
“啊?”老罗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
“你来扮演一下被害人啊。”张静说,“邵华不可能自己主动爬到水箱顶,肯定是在失去意识之后,被凶手背上去的。节省点体力,你就主动一点,让小明哥背着吧。”
“你小明哥啊,别看长得魁梧,实际上是个银样镴枪头。”老罗摇了摇头,“这种苦差事,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主动走到了我面前,微微俯低了身子。
我倒也不推辞,老罗说得没错,我看起来魁梧,但是身体素质并不好,平时根本就不爱运动。要让我背着一百五十多斤的老罗爬水箱,确实有点强人所难。
我冲着张静耸了耸肩,就伏到了老罗的背上,然而我一米八多的个头儿,趴在只有一米七多一点的老罗身上,两条大长腿不受控制地拖到了地上。
一边的张静无良地大笑出声。
“不行,不行,这样不行。”张静止住了笑声,“这样根本不可能顺利爬上去,更不可能顺利塞进水箱。咱们必须得注意到一点,在被害人的身上没有擦伤,这说明凶手的身高要比被害人高许多。至少要相差三十厘米。”
“被害人的身高多少来着?”老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