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起那红衣的身影端坐在桌边,语调淡漠地让她走,她又止不住地手冷心冷。
洛水深吸几口气。
她安慰自己,不过是一点习惯罢了——这剑都还没取呢,也不看看到底是谁离不了谁。 她又想,她凭什么不能回去?那弟子居明明是她住的地方,要走也该是他走。
然待得回了住处,洛水伸手按在竹门上推了下,方才觉出自己手软得厉害。
一想到里面要么可能空空荡荡,要么可能是一张自满自得的脸,她就忍不住鼻子发酸。
可刚想掉眼泪,她立刻想起伍子昭同她说的那些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他若敢笑话她,那她就将那些话原封不动地送回他,让他滚。
洛水打定主意,一咬牙推门进去,一眼就望见屋中空空荡荡。
松了口气之余,她止不住地感到失落,甚至比先前更想哭,可再定睛一瞧,又发现不完全是:
屋中确实没旁的影子,但那张桌上却摆了一壶香茶,一碟点心。
壶身触之温热,点心亦是她爱吃的桃花酥,还特意做成了粉、青、黄、白、黛五种颜色。
洛水垂眸站了会儿,最后还是犹犹豫豫伸手,捏了块粉的送入口中。
她想,她辟谷已成,口腹之欲早已淡薄,不过是见不得浪费,吃一块给他几分薄面罢了。
不想点心入口即化,好吃得她差点没把舌头都吞下去。手比脑子反应还快,转眼又送了两块下去。
眼看盘中转瞬只剩得最后一块,洛水终于生生止住了再探的手,转而给自己斟了茶水,好冲淡口中甜滋滋的味道。
不想这茶亦是精挑细选的,一杯下去便觉舌尖甜腻尽去,再得第二杯、第叁杯时,不仅口中清爽,连四肢百骸亦是暖意融融。
洛水重重放下壶去,一时心下又恨又痒,难受得紧。
她想,这鬼真是个惯会讨好人的,只是费这老大功夫,还不如直接当面同她道声歉?
哦,她差点忘了,这鬼东西嘴上不说,心里最是傲气,当初嘲他一句“死鬼”都和她闹了叁天,如今这刚放了狠话,何能拉得下脸来?
于是洛水把剩下的那块点心推远了些,寻思着无论如何都得留着一块,不然等那鬼东西回来,见她茶水也喝完了,东西也吃完了,不知得有多得意。
——别以为她原谅他了!
对,她还有一堆问题要同他细究呢——譬如,原本从那内鬼身上摸的铜哨为何突然不见了去处?还有,为何前日他突然阴阳怪气地拦她,不愿她去见伍子昭?最最重要的,明明他许诺过要把季哥哥给她,为何连季哥哥出关之事都不肯告诉她?
尤其是最后一点,虽然他必是不会认,但洛水直觉这鬼一定是知道的。
她并非全然迟钝,只是那日她被这鬼气得头昏脑涨,又突然得知季诺的情况,再及至后面被伍子昭拖走,各种混乱,根本无暇细思。
如今冷静下来,其中种种异状,由不得她不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