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呼唤,她表情没有什么波动,至少是没有厌恶。
这给了他些许慰藉。
俞粼知道时间,现在很晚了,他的晚饭还没吃。
“饿吗?”她面无表情,语气也听不出情绪。
lex摇了摇头,他处于应激、焦虑之中太久,身体已经启动了自我保护机制,他感受不到明显的饥饿感,只有点口渴。
“不饿,那就不给你吃我做的狗饭了。”
狗饭。
她做的。 光听到这几个字,小狗瞬间眼神光亮。
“我饿了。”他立马改口,“小狗饿了,主人。”
她起身,没有说话,盯着他有点起皮的嘴唇看了会儿,走了出去。
厨房又传来声响,lex在等待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四四方方的房间,其实是他的狗笼,刚刚主人和他说话的时候,都只在门外,似乎默认这片是属于他的领地,她不会踏足。
他说不清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好像获得了尊重,又像是羞辱,主人已经不想踏进他的脏笼子里,也不会允许他出去遛弯,只能隔着一根根皇帝的铁栏和他对望。
脚步声接近,果然主人还是站在门外面,她的胳膊越过门框,将盘子放在了地上。
旁边,还有小碗装的水。
“吃。”她下令道。
lex犹豫片刻,低头,打算用嘴舔那碗水。
“用手。”她说,“弄到地板上很脏。”
主人说的对,他立马用手端起来喝光了。
接着,盘子里的东西也吃掉了。
这种半成品结合的东西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但他觉得,这是他吃过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他的胃都在叫嚣:活着就是为了这一口,上帝……不对,主人赐予的神饭!他吃完能登峰造极,再活八百年。
当然,主人也得活八百年,他要八百年都当主人的狗。
lex心满意足过后,却是一种自卑感,他觉得自己怎么配,怎么能这么幸福,这世上再也没有比她更好的主人了,他这么低劣的杂种狗居然能被她饲养。
他上辈子,应该做过很多好事。
他说:“谢谢主人。”
俞粼默不作声,收走盘子,去厨房洗碗,摆好。
这公寓只有两室,另外一间房就在“狗笼”的正对面,很小,只放了书桌和椅子。
她不进狗窝,转身进了那间房,打开灯铺开自己的作业,坐下,若无其事地写。
笔尖和纸摩擦的声音沙沙的,很解压,俞粼思考的时候会在将笔反过来,用能按动的笔尾在桌上弹起,掉落,再弹起。
她稍微侧头,就能看到在那儿跪着的狗,在家他会穿的很随意,长袖卫衣和裤子,并不厚,跪了那么久,想必膝盖早就痛不可忍。
lex不安地调整了一下姿势,好让双腿没那么麻,但调整过后他发现并没有缓解多少。
他正在被惩罚,主人喂完食物就干自己的事情,也不逗弄他,也不抚摸、和他对话。留给他的,只有无视。
他很怂,是只不敢吠叫的狗,所以也不敢有任何怨言,也不敢拆家来发泄情绪,吸引注意。
可他……
“主人……”
听到呼唤,俞粼侧过头,转椅转到他的正对面。
发现她看过来了,lex却很难开口。
他发觉,自己真的不够格当宠物,离真正的狗还有一大段的距离,因为他有作为人类的羞耻心,他甚至不敢袒露真心,把所有肮脏的一面向主人展示,他怕主人会嫌弃他,嫌他是条恶心龌龊的狗。 然后再也不愿碰他。
“叫我,又不说话?”
她语气隐隐不悦,他有些急了,生理上的,心理上的。
lex知道,从前过界的种种行为能相安无事,都来自于主人的包容。
她一直不断忍耐,饶恕他犯下的所有坏事,所以他才能继续当一条无耻卑贱的狗在她身边摇尾巴。
他要是再不说,只会让主人觉得这是在戏耍她,只会继续触怒主人,再次让她生气,再次让她产生想要抛弃的念头。
他不能被丢出去,他不要当外面只能捡垃圾吃的流浪狗。
他想每天都吃主人做的狗饭,想当一条能被主人珍惜的乖狗狗。
“我……”
lex几次尝试张嘴,都失声了,颤抖着嘴唇,又重新闭上,重复了好几次。
她眼神变得很犀利:“没想好,就不要开口。”
“我……”
他紧闭着眼睛,用力咬了下唇,似乎在给自己打气。
“我能小便吗?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