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楼月 第31节(1 / 2)

江楼月 清淮晓色 2427 字 3个月前

景昀想了想,又竭力从浩如烟海的记忆里扒出一点影子:“我多年之后路过虞州办事,还遇见过褚从周,那时候他一把年纪了,儿孙扶着他往楚怜衣冠冢去,听说他去职之后搬到了楚家陵园附近,时常到楚怜衣冠冢前拜祭洒扫。”

    “去职?”

    “他修改案卷,模糊案情,如果案卷没有改过,我和师兄早就能想到道观里有问题,既然犯了错,当然要受罚。”

    慕容灼长长地哦了一声,心底升起怅然若失的感觉,一时却又说不清缘故。她发愣片刻,刚想继续问些什么,忽然听见下面传来一阵喧闹声。

    凤族尊贵的王后殿下思维稍一滞涩,注意力顿时转移,她竖起耳朵细听,远敏锐于凡人千百倍的听力发挥作用,听见了远处街道上传来的打砸吵闹声。

    当慕容灼集中注意力捕捉声音时,那一处的嘈杂毫无保留地被她听了个清清楚楚,吵闹程度对慕容灼来说大概相当于一百只鸡鸭鹅满地乱跑、嘎嘎大叫。

    景昀白绫下的眼睛安然闭着,乍一看仙人不染尘俗,丝毫不为红尘中的喧闹所动,然而她手中茶盏一动不动举着,迟迟没有送到唇边。

    另一边,慕容灼已经双眼发亮地推开窗扇,再度探出脑袋,以绝不错过半点热闹的决心专注望向骚动传来的方向。

    “吵得好大声,这是砸了几个桌椅板凳?”

    “天哪天哪,打起来了!”

    景昀一把捞住大半个身体探出窗外的慕容灼,把她拉了回来:“注意点。”

    慕容灼捋了把松松挽起的长发,低头看了一眼整齐的衣襟,迷茫道:“我怎么了?”

    景昀指出:“一个正常人是不会把三分之二的身体探出窗外的。”

    “哦哦。”慕容灼反应过来,“我能飞,习惯了。”

    她重新矜持地拢一把头发,往远处看去:“嘶——怎么打病人,也不怕打死了。”

    景昀用神识感知,难免慢一点,慕容灼等不及景昀说话,贴心地在一旁给她做注解:“你看到了没看到了没,这么多人气势汹汹,天哪这是什么仇怨,我们要不要过去见义勇为一下,看上去要出人命了。”

    “先别急。”景昀对慕容灼说,“你没听到么,新娘在哭喊什么?”

    慕容灼一愣,她看得太过用力,恨不得隔空把两只眼珠投递过去观看,反而听漏了言语。

    那声音隔了大半条街道,传到客栈二楼的余音已经微乎其微,从这里打开窗户,能听到的都是路人们议论纷纷,五花八门什么离谱猜测都有,景昀从千百道纷杂的声音中准确捕捉到了新娘的哭喊。

    ——“娘!娘您住手!求求您,求求您别打哥哥!”

    慕容灼愕然:“这是……亲娘在女儿的试炼婚礼上殴打儿子?”

    她立刻又探出半个脑袋:“还是说不是亲娘?”

    街道上人已经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慕容灼在嘈杂声中艰难提炼有用信息,听得昏头转向,抓心挠肝地好奇:“不行,我得出去看看,阿昀你快陪我!”

    景昀平淡地颔首,但慕容灼总感觉景昀其实也很迫切地想去看看。

    景昀给自己和慕容灼挂了个简单的术法,二人一同结伴下楼,街道上的人更多了,连两边照顾摊子的小贩也竖着耳朵听,可见看热闹乃人的天性。

    忽然,人群中爆出数声尖叫,紧接着纷纷嚷起来:“打死人了!打死人了!”

    人群中数个男女终于看不下去,一拥而上将人隔开,七嘴八舌劝和:“行了行了,再打就出人命了!”“大夫快过来看看。”

    新娘昏倒的兄长躺在地上,只穿着中衣,看样子是在医馆里诊治到一半忽然遭遇殴打,双眼紧闭但气息未绝,额头鲜血汨汨而下。

    新娘子扑上去嚎啕大哭,不远处站着个衣衫华丽的妇人,发鬓凌乱气喘吁吁,胸膛不断起伏,眼底满是狠色。

    侍女护卫七手八脚拦住满眼恨怒的妇人:“夫人,夫人住手!”

    那妇人拔脚仍要往新娘兄妹那边冲,状若疯癫眼珠泛红。新娘子闻声调转身体,扑通一声双膝跪地,失声痛哭:“娘,娘,这是哥哥呀,您醒醒!”

    新娘子膝行过去,抱住挣扎的妇人双腿,嚎啕起来:“女儿求求您了!”

    被女儿死死抱住,那妇人挣扎的力度渐渐小了下来,似是怕伤及女儿。然而她仍然双眼泛红,用力摇头,喃喃道:“不,不。”

    新娘子含泪仰头看向母亲,泪眼中既有慌张恐惧,又有迷茫,不知母亲在说什么。

    妇人的声音低沉下去,尾音却蓦然转为尖利:“不是,不是……他不是我的儿子!不是你的哥哥!”

    第31章 31 金错刀(二)

    ◎神奇殿下在哪里◎

    混乱最终还是平息了, 因为新娘父亲匆匆赶来,制止了这场闹剧。

    新娘父亲姓赵,很体面温和的一个中年男人。在看到场中疯狂的妻子、嚎啕的女儿以及奄奄一息的儿子时, 身体摇晃了一下, 却没有失态,挥手命令家丁护卫把头破血流的儿子抬上马车,喂了一丸丹药, 安抚地拍了拍女儿的背,又走到妇人身边,温声道:“朱娘,先回去吧。”

    妇人身体摇晃一下,双眼泛红地推开丈夫,失态地大哭起来:“你不相信我, 慧慧也不相信我, 你们都向着那个杀人犯!他杀了我的儿子, 又装成他!”

    围观群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这赵夫人是疯了吧。”“说不好,是不是赵家招惹了什么?”“赵家干的就是那一行啊……”

    慕容灼听得心痒,转头去问身边一位大娘。

    术法掩去了她大半容光,但一个长相清秀端正、说话嘴甜礼貌的少女,通常不会有人狠心拒绝。大娘是个热心肠, 毫不藏私,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给慕容灼听。

    原来这赵家在城中, 也是很有些名气的一户人家了。面前这位看上去斯文体面的赵老爷, 暗地里一直有传言, 说他起家的手段并不很光彩, 沾过鲜血人命。

    攒下一笔家资之后, 赵老爷不知怎么的, 搭上了道殿虞州分殿,得以给虞州分殿在外的几处产业供货,已经摇身一变成为有头有脸的人物。

    慕容灼半是好奇半是试探道:“我看赵老爷是个体面人,那些起家的传言,不会是他的竞争对手放出来的吧。”

    大娘用看无知少女的眼神瞥了慕容灼一眼,这让慕容灼心情有点复杂。

    大娘说:“丫头你年纪还小,传言兴起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当时闹得沸沸扬扬,可不只是传言,那是有人证的!”

    “人证?”慕容灼好奇地追问,“都有人证了,那后来怎么处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