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昭抬头看他,眨了眨眼。
他收回手,把自己的风衣脱下来垫在她的桌面上,半强迫性质地把她手里的书抽出来,“先睡一会儿,等会我叫你。”
风衣带着他的体温,还有淡淡的烟草味,味道很好闻。
脸蛋贴上柔软的布料,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本就犹豫的慕昭失去最后的防线。
“那你四点半叫我,我还要把这块的知识点再梳理一遍。”
“嗯。”
得到他的保证,慕昭趴在桌上,枕着他的风衣,调了个舒服的睡姿,渐渐陷入沉睡。
不知道是不是睡前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是秦屿池,梦里慕昭又一次见到了他。
说梦也不准确,那是高中时期发生过的事。
和刚才和谐的画面悄无声息地重合。 高二下学期的第一次联考,南浔一中输给隔壁的附中,倒不是平均分没比过,而是这次联考的文理第一,一中一个都没占。
考试一是比总体成绩,二就是比状元花落谁家,但这次居然一个都没有,他们的语文老师曾言同时也是年级主任气得要死,把他们俩喊到办公室。
慕昭这次发挥失误是因为数学考试的时候姨妈来了,来的特别猝不及防特别汹涌,整场考试肚子疼的厉害,额头直冒冷汗,涂答题卡的时候眼花看岔了,连带着后几个都错了。
她和曾老师解释清楚原因,曾老师没多教育她,顺便问问她最近的学习,有没有哪里觉得有些吃力的,慕昭如实地说,立体几何那块她学的不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可能天生就没有立体感,最难的导数圆锥曲线她做起来很轻松,可偏偏正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的立体几何选择题她错,而且做很多题也不见效果。
曾言一个语文老师也不太懂,正说等会儿和数学老师聊聊,办公室门口响起一道懒洋洋的男声:“报告。”
那是二零一三年的九月底,少年长身而立,穿着和她同款的蓝白条纹校服,拉链没拉,松松垮垮地敞着,里面是白色t恤。
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儿。
曾老师看他这副混不痞的样儿就来气,“我半个小时前就让人叫你过来,你怎么磨叽到现在才来?”
秦屿池抬腿走进去,视线轻飘飘地扫过慕昭,然后落到曾老师身上,很没水平地胡扯:“迷路了。”
“……”
曾言被他气的眉骨直跳,“我这语文办公室你来了没有一百趟也有八十趟,还能迷路?”
秦屿池点头:“我路痴。”
“……”
曾言没再跟他绕弯子,把他的语文答题卡拿出来,“啪”得甩到桌子上,“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你语文只考了六十六?”
“作文一个字都不写,你是想上天啊?!!”
秦屿池扫了眼答题卡,“我没写吗?”
“你写没写你自己不知道?”
秦屿池点点头,“哦,那我应该是没写。”
曾言:“……”
这次作文题目也是奇怪,以前出的都是议论文,这次出奇地出了道叙述文,还是关于母爱的主题,跟中考作文题似的。
对于高中生来说,这种题目很好写,随便瞎扯也能及格分,反正也不会跑题,他怎么会一个字都不写?
慕昭也有几分疑惑,偏头看过去。
秦屿池走到她旁边,和她一并站到曾言的办公桌前。两人的距离靠的很近,近到慕昭能闻到他身上似有若无的檀木香。
心脏不由自主地加快跳动频率。
只看了一眼,慕昭立刻收回视线。像是怕被发现,她低头,视线恰好落在秦屿池的语文答题卡上。
不仅作文没写,前面基础的送分题——古诗词默写,他居然只得了两分。
怪不得曾老师气成这个样儿。
“先不说作文,”曾言拧开保温杯猛地喝了一大口菊花茶,把火气压下去后又道,“你古诗词默写怎么也空着,别告诉我你现在还不会背《琵琶行》?!”
秦屿池还是那副懒洋洋的语调:“老师你真是料事如神。” “不把我气死你不好受是吧?”曾言又灌了一大口菊花茶,重重地把保温杯放下,“得,晚自习你也别上了,就在这儿背,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回去。”
余光瞥见乖乖站着的慕昭,曾言想到等会儿还得巡逻,于是对着慕昭扬了扬下巴,“你也别回去了,我等会儿把你们杨老师叫来,给你补补立体几何。”
秦屿池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找了个空桌位坐了下来。
慕昭挑了个离他不远不近的办公桌坐下。
似是嫌弃那张办公桌太乱,秦屿池蹙起眉,目光转了一圈,最后落到慕昭对面的空办公桌上。
这个老师回家生孩子去了,办公桌上只有几门书,很干净。
秦屿池拿着语文书,拉开她对面的椅子坐下。
他的腿很长,甚至要伸到她的桌子下。
慕昭用力地咬了咬唇,努力维持冷静,不去看他,集中注意力写她的数学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