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手中一行字写完,顾泰才回她说:“这是老师新著的书,我帮忙校对整理,先看一遍,再在另外一册标上做些注解。”
顾运咦了一声:“这书可是不是很快要印发出去的?”
那还不得叫人抢售一空,以张世正的学识和名气来说。
顾泰摇头,“这并非要拿去版印之物,老师准备请几位友人代为书写,能装订二三十册就不错了。”
顾运心里狠狠地羡慕了一下,原来竟是要请书法大家写纪念珍藏本,这岂不是更厉害了,就忙问:“可知道请了哪几位?”
她自己练字时,选的是非常喜欢的瘦金体。时下习瘦金体的可有几位先生,家里是累世的书法之家,顾运练过不少他们的名帖。
顾泰好笑,“你竟知道了也不能送给你,若觉得闲着无事,就拿本书打发时间,过两日上学,先生提问测你们的底,若丢了脸,可就不好看了。”
顾运做了鬼脸,往软枕上一倒,“说得我心里都怯了,要是先生很严厉,可怎么办呢。”
两姐妹自说说笑笑,外头忽然进来一丫头,回话说:“泰姑娘,太爷在书房,请您过去。”
顾泰“嗯?”了一声,放下笔,“老师叫我?”
丫鬟忙说点头:“是呢,外书房太爷身旁的小子亲自过来说的。” “知道了,你先出去回话,我就来。”
“哎!”
顾泰将笔记整理好才出去。
丫鬟跟着一起,一进去,只看见院子里立了好几个侍卫模样的人。
闲人不让进,丫鬟不敢跟,只远远侯在廊下。
顾泰便自进了屋子。
“老师。”
顾泰抬眼一看,见屋子里除了张世正,另外还有二人。
一个倒是熟人,亦乃是张世正的弟子,叫做连云林,是宣州连家人,少年就极有才名,在宣州声名鹊起,后拜了张世正为先生,比之顾泰不过大了三四岁,不知何原因,如今尚未出士。
脸上微一愣,连忙喊了一句:“原来是师兄来了。”
连云林站起来还礼,“师妹,别来无恙。”
还有一人,却是不识得,只观其举止气势,温和为表相,气势藏于内。
有色厉内荏之感。
张世正见她面略有疑惑之色,招手,慢声道:“思文你过来,不必见外。你不识得他,他姓司,出自谭元司氏一脉,现今来此,之后会在府上住上学余,到时候或会同那些几个一处学习。”
也姓司?这也可真巧,顾泰这一月倒对这个姓氏略为敏感。
谭元司氏多年前早已没落,如今并没有哪一支出士的,顾泰心想着,自与人见了礼。
“司公子。”
那人微微一颔首,“顾小姐不必多礼。”
顾泰又转向连云林,“师兄此番那是……”
连云林笑了笑,“应了老师的约,是来给府中几位妹妹做西席的。”
顾泰听了一愣,随即也忍不住莞尔,“没想到老师请来的人是师兄。”
张世正捋着胡须淡笑不语。
片刻,顾泰又说:“可还有谁要来上课?”
张世正道:“有一位詹小姐,还有陈家的一位小公子,另并袁氏府上的一位公子。”
“袁氏?梧州袁氏之人?”这的确让顾泰吃惊,“老师,他们府上怎会来人?”
袁氏势力如日中天,又乃是煊赫的一等士族,前朝时还多次与皇室宗亲联过姻,就不说远处,眼近的,她记得中山王侧妃便是出自袁家。
还有一位外嫁女,正就是之前见过一次的,梧州姚州牧的夫人,袁氏。
论起来,与他们顾家的关系,也实在微妙。
张世正一抬手,“思文勿惊,你亦可平静待之,并非什么难解的事。”
顾泰只好道:“遵老师教诲。” 三日后,张府里就设好了学堂,乃在一处开阔清幽的地方。
西面临水,东面挨竹林的葳蕤堂。
四方窗台大开,穿堂风悠悠逡巡而过,令人心旷神怡,耳清目明。
顾运的风寒好得也差不多,丫鬟提前给她备好了上等的笔墨纸砚,书本都整理好放在箱里。
顾泰忖了忖,大约想要说什么,然后又摇摇头,最后只嘱咐了一句:“好好上课,与别府上的几位学生好好相处,别惊着,去吧。”
顾运就先去了张若宜,张若安那边,邀上两人,三一起去往学处去。
从走廊转入从八角月亮门进入,入目的正是左右两片竹林,有春意盎然之感,竹条亭亭独立,随风晃动,摇曳生姿,叶片与风声相撞,沙沙地悦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