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觉就叹气来气,未有这一点不好,说什么嫁人了就是别人家的人,简直没道理。
不知道日后还能不能去找顾青璞玩。
譬如她大姐姐,当初嫁的那侯府,说什么这规矩那规矩,并不常让顾泰回来。顾运这个厚脸皮的一年也才去侯府一两次,当然也有侯府人不待见她们顾家人的原因。
再譬如她二姐姐,远嫁州郡,别说一年见一面了,出嫁多年一次都不曾回来过。
但愿周家不是这样的,心里想着,人便溜溜达达,去了顾青璞屋子。
顾青璞的屋子布置都规规整整的,所有东西有左右对称,没一点乱的。
“五姐,做什么呢?”
顾运探头探脑看过去。
顾青璞在纸上画衣裳样式。
顾运“哇”了一声,忍不住道:“姐姐愈发厉害了,这样子我从没见过,是姐姐新想出来的?”
顾青璞既爱刺绣,又喜欢自己设计样式,常有研究,因她有这方面的天分,向来小件的东西似手帕荷包等,她都是自己亲自动手,顾运从前就喜欢上她这里看,还总央着人要。若有大件的衣服或者别的,画了喜欢的图样子,就是叫针线好的丫鬟陪着一起动手,再或者请给他们家做衣裳的人拿回去,按着样子做成一样的。 顾青璞翘了翘嘴角,“这套衣服我比着咱们平日穿的,改了些地方,是不是好看了许多?这还没配色,到时领口袖子的滚边用上相应的花纹,成品是极好看的。”
“姐姐自己动手吗?还是交给你制衣坊的人?”
顾青璞可不止会之刺绣,裁剪她都学过。
果然听见顾青璞说:“我自己来。”
顾运也脱了鞋子,爬上炕坐好,挨着看了看。
“七姐姐呢?还闷在屋子里,怎么不出来玩会儿说说话?”
顾青璞手里配着绣线,说:“瞅着精神殃殃的,问是不是病了,又说没有。”
顾运就说:“那我去看看七姐姐。”
刚要起身,顾青璞就伸手拦了一下,摇摇头,只说:“你让她自己待一会子。”
顾纤云实是自己钻了牛角尖。
她听她姨娘的话,打从周家公子过来顾家,就尽量避免叫人看见,不多说一句话。
她心思敏感,忆着翠姨娘那些话,前头整夜整夜想着,觉着是不是爹爹母亲并不喜欢自己,还是自己原就哪里不好,不讨人喜欢,才叫人都看不上她,所以连带婚姻大事都是敷衍?就像姨娘说的,她嘴巴笨不会说话,既比不上小九,也比不上五姐姐,家里才与自己相看周嘉这样的人家。
自己听话避了,果然,嫡母再没来姨娘提这张,也没有让自己与周公子见面。
顾纤云一颗心将将放下,松了一口气,以为周公子不会再过来,却没想到,不过半月功夫,就知道,家里还是与周家定下了亲事。
不是她,是五姐姐。
那一刻,顾纤云心里有很长时间的的空白,茫然,以及不知所措。
不是因为那人家不好,才说给自己的么?那么为什么,现在还会说给五姐姐?
顾纤云心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涌现出一股无法用言语表述的自我厌恶,内疚,以及委屈。
她心里的难受,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说去,她只能去找她姨娘。
翠姨娘嘴巴里嗑着瓜子,声音有些尖,“你可别被蒙了眼睛,就让五丫头去嫁那周家,一个小官儿家,你还后悔不曾?后面自有好的等着你。要我说,你很心气高些,自该比着九丫头看齐,你也是庶女,她也是庶女,我还给你生了个能依靠的兄弟,我比周姨娘强,你原就该比她也强些才对。”
顾纤云一张失神的眼眸突然聚焦,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呐呐说:“我拿什么与她比,她天性招人喜欢,祖父祖母将她当成宝一样对待,大哥哥,大姐姐不与她同母,却都疼爱她,让些她,我日日看着,也羡慕,也嫉妒,也不知从何处学,姨娘你说,我要拿什么跟她比。”
翠姨娘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待再要骂两句,人却与幽魂一样走了。
院子里还有伺候的下人,她可不敢出去顶着姑娘说骂的。
老太太看着一副菩萨样,叫她知道姨娘们挑唆姑娘,那是一下都容不得,不定怎么打罚。从前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大房还在京城的时候,那边有个姨娘背着人打骂姑娘,骂人说是没有心肝儿的白眼狼,叫下人听见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立刻就将那姨娘罚跪在院子里的青石板上,足足跪了两个时辰,叫起时一双腿都快废了。
所以翠姨娘每次叫七姑娘过来,都关着门,把伺候的人都赶到一边去玩。
顾纤云因着这桩生了心事,心里闷得憋不过气来,就在床上躺了两日。
天气渐热起来,转眼就到了七月,这日,从靖州那边送了信回来。
顾运听到消息时,刚换下衣裳准备午睡,立刻就爬了起来,叫丫鬟给拿衣裳来,头上就梳了两个纂儿,忙不迭过去了。
“祖母,可是祖父来信了!”
顾运跑进来,看见桌上摆着一份拆开过信件。 她三两步进前,问:“祖父说什么了,大姐姐与丰哥哥可还好?”
老太太摆摆手,说:“你自己看罢。”
老太太这脸色看着不很好,顾运心一凛,得了话,立刻去拿桌上的信。
展开,一目十行扫下去。
好消息是,在顾承丰手里丢的兵器找到了。
坏消息是,三千柄长刀,有一半变成了不能用残次品。
现已由梧州州牧姚知非已经上报朝廷,顾承丰需受押入京,接受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