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窄的巷子不容太多人通过,趁着人潮被巷子口挤得停住,萧灼华没命地奋力跑着,故意绕了一个假弯,避开搜寻的人再回到原地,拐进了巷子里最深最窄的一条羊肠小道。
萧灼华把衣袂撕下来一大块,叠起来按着伤口,生怕留下血迹暴露了行踪,眼看着血浸透了布料,他体力也越来越不支,腹部也下坠着疼,他担心孩子受不住,吓得心慌,不敢再跑,只好拐进身旁只容一人通过的废弃死胡同,尽头堆满了倒闭的裁缝铺子留下的废布料,他侧着身子一溜烟钻进去,靠坐在尽头,拉起地上一块很大的破黑布盖住自己。
“你看他的肚子,一看就是有身子的人,一个孕夫跑不了多远的。”
“就是,不要脸的东西,一个孽障比鱼都滑头,难抓死了。”
“分头找!到时候黄金平分!”
萧灼华在破布上撕开一个不明显的洞,留着用来呼吸,刚才跑得太快,他坐在地上痛苦地缓了好久才喘上来一口气。布满灰尘的破布闷得他的肺又痒又疼,他憋得快要窒息也不敢咳嗽。
萧灼华找一块厚实的布盖在伤口原先的白布上,看着已经渗透出旧布的血又渲染了新盖的布。
刚才受伤的时候,萧灼华一心要逃,害怕得身上都麻木了,没想到现在会这么疼。
肚子里的小家伙大概受了惊吓,钝痛渐渐从小腹蔓延到五脏六腑。
萧灼华就算左手紧紧摁住伤口也抵不住划得太深,血一时还止不住。右臂疼得快没知觉了,也抬不起手护住肚子。
被逼到这个境地,萧灼华也想不出什么话能安慰孩子。
小桃子,你坚强些,活下去,算爹爹求你。
萧灼华一声不响地躲在黑布后,屏气凝神听着脚步声忽近忽远。
眼皮发沉,他出血太多,狠狠咬住舌尖都唤不回自己的意识,偏头靠着墙就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没有人能想到荒无人烟的死胡同里还有个破布堆能藏人,眼看着暮色四合,就算再舍不得黄金的人也泄了气,一个接一个地离开了。
萧灼华醒来时已是深夜,他昏睡时还在摁着伤口,眼下已经不流血了。温热的气息遇上寒夜的冷,凝结成一团团白烟,他冻得够呛,披着黑布走着墙根,避开夜巡的人,偷偷溜回了自己的小院。
强撑进了院子,他看见天上孤月沉默地伴着星稀,乌雀嘈杂着成群结队,刺骨的冷风吹得院中央的树沙沙作响。腿软得站不住,萧灼华勉强扶着回廊的柱子才没有摔倒。
不知是不是错觉,萧灼华感觉身上都疼麻了。他这个人从小就迟钝,疼的地方多了,反而就适应了。
尽管一天没吃饭,饿得头昏眼花,他还是决定披一件厚衣服,先去里屋找炉子生火。
点起炉子,像小猫见了火堆一样,萧灼华伸出白玉似的手先烤烤,然后恋恋不舍地移开,拿出药罐子,给自己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