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女朋友找你吧?”我突然开口,直视着他的眼睛:“这么多年朋友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怔了,有些不知所措:“啊……”
“程厦,我从高中开始问你一个问题,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喜欢我,你从来没有回答过。”
他皱起眉。
“因为喜欢你,这些年我一直努力追赶你的脚步,帮你排节目,帮你家开车,陪你学习写论文,你从来不拒绝,你……”我笑了一下,道:“为什么?”
“我说过,我把你当成很重要的朋友。”
“去她妈的狗屁朋友!”我说:“你明知道我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呆在你身边,你明知道你给一点好处,我就会理解成我有希望,你都知道的你还这样……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耻吗?”
程厦没有再说话,他冷淡的看着我,就像看着一个正在发疯的小丑。
许久,他终于开口,道:“所以?你想说什么?”
“别这么吊着我了,给我个痛快吧。”我仰头看着他,声音稳得像一场谈判:“你是不是永远不会喜欢我。”
“是。” 那个答案终于被他干净利落的说出来。
“刚才我女朋友给我发微信,说她感冒了,我要给她送药去。”他说:“没跟你说不是我要吊着你,而是我觉得我们这么好的朋友,我应该正式一点介绍你们认识。”
他站在水晶灯下,眼神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对你,我问心无愧,我早就告诉过你,我不喜欢你,没说太难听,是因为我不想你太伤心。”他甚至笑了一下,道:“真是对不起了。”
说完,他抓起衣服就走了。
他走了很久,我依然坐在那里,我必须脊背挺直,才不会因为屈辱和羞耻而倒在地上。
其实,今晚本来准备做我人生最后一次争取的。
毕竟,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今天老冯告诉我,非洲有个项目,为期三年,工资翻倍,他需要一名随行人员。
“咱们部门上升渠道有限,如果没有过硬的项目经验,你升到项目经理的机会非常少,言尽于此,慎重考虑。”
第7章 凿开石头的非洲小孩
我没有立刻回答。
这差事放我们部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可以称得上陷害,去非洲要打二十几种疫苗,面临真正涉及生死的危险,而且说是三年,项目完不成,十年的青春扔进去都有可能。
但我不一样。
我去了很大的公司,考过了所有能考的证书,所有人都觉得我体面了,赚钱了。
可是站在程厦面前我就知道,我和他的距离还很遥远。
房地产正在衰落,像我这样没背景没学历的小职工想要升职,太难熬上去了,其他组有个大哥跟我一样的职位,他十年没升职加薪过了。
不过他是本地人,有好几套房在收租。
老冯是在给我机会。
可是我知道这一趟风险很大,而且几年都不能回来一趟。
换句话说,选择出去,我和程厦就再也没有可能性——那个从十几岁就开始做的梦,就彻底碎了。
我原本想,如果他不让我走,我便不走了。不就是有女朋友了,我可以跟他女朋友做姐妹,我可以再卑微一点,再不要脸一点……
可是看着他给女朋友发短信的时候,我才发现,我不甘心。
我不甘心永远做匍匐在地上的影子,怨毒又丑陋的窥视他们的幸福。
我想要和他平等的对话,而不是被他可怜,被他忽视,被他一直当成那个距离他最近,却永远不会被他考虑的人。
这种渴望如此强烈,甚至超过了“永远和程厦在一起。”
那时候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就这么上了飞机,甚至没有跟程厦道别——那次不欢而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这是我第一次坐飞机,一路紧张偷瞟别人,有样学样,才终于顺利的坐在座位上。
看着窗外的蓝天,我突然想起我第一次坐火车的心情,也是这样的心情,惶恐、忐忑又期待,只是那时候,我知道我马上就要见到程厦了,他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
而现在,我要去一个没有他的地方了。 我想给他发条微信,可是所有的话都显得那么尴尬做作,我打了又删,删了又打。
就在这时候,时隔两个月,程厦的消息突然跳出来:今天要不要去吃麻辣香锅?我去你们公司找你?
“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关闭电子设施。”
这时候空姐走过来让我关机,老冯看了我一眼,我就关了。
巨大的轰鸣声中,飞机越飞越高,我第一次从这个角度看这座海滨城市,真美啊,宝石蓝、波光粼粼大海,就像一个梦。
何其有幸,曾经遇见你。
何其有幸,终将与你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