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出人意料。毕竟日神看上去沉默又冷酷,从始至终都没表现出任何异常。若非她从明如嫣这里知道了钥匙的事,恐怕很难想到这是日神的金蝉脱壳之计。
这样的家伙脱离了天门台的掌控,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还有那个隐藏在暗处,几百年来都没有露头的月神……
明如嫣见她神色微变,便问她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反正这点事也没什么好保密的,李禛就将整个事件的起因经过结果都叙述了一遍。
听完她的讲述之后,明如嫣也神色凝重起来。
李禛问道:“如果是我想的那样,那日神为什么要借由我手除掉监督人,而不是亲自动手?”
明如嫣斟酌一瞬,才道:“可能是天门台吸取了日月明山的教训,对钥匙下了什么禁制——比如限制日神对钥匙持有者生出恶意等等。”
虽然现在已经是末法时代,但几大宗门的修真功法还是完整地传承了下来。谁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有什么样的手段。
李禛点点头,对明如嫣的说法表示接受。不过很快,她又有了其他的疑问:“那么在日月明山覆灭事件中,日神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在明如嫣的叙述中,是月神覆灭了日月明山,而日神当日正巧在远方执行任务。
如果日神也赞同覆灭计划,那她应该也会作为战力参与其中,月神也不会特意挑选她不在的日子动手。
而且月神拿走了自己的钥匙,却没有拿走姐姐日神的钥匙,而是任由天门台得到了日神的控制权,怎么看也不太合理。 明如嫣想了想:“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太爷爷的笔记里没有提到过这件事,她当时应该是不在吧。不过他倒是提过一嘴日神和月神的关系。”
日神和月神虽为姐弟,但关系实际上是不太好的。当然这不是她们本身有什么问题,而是因为设定。
这两人被设定的性格就是互相排斥、厌恶的。
两个强大的人造人,如果关系如胶似漆,才让人不放心呢。
明如嫣的太爷爷,当时日月明山的小弟子,在回忆录里这样描写这对姐弟的关系:
“日神和月神的关系就像日与月一样,永远不会同时出现。”
“日神的性格很好,对弟子们有问必答。陈师弟问她人造人是什么感觉,她说就是人类的感觉。陈师弟又问她,不是人类怎么知道人类是什么感觉。日神第一次没有回答。”
“日神喜欢看书,看的都是一些诗歌。大家都说她是附庸风雅,人造生命这种充满匠气的东西,又怎么能读懂诗歌中的灵气呢?”
“月神喜欢盯着地上的蚂蚁,那时候蚂蚁还有很多。我不太敢和他说话。”
“他们从不见面,就算见了面,也不会打招呼。老师他们都松了一口气,但我觉得日神和月神的关系没有那么差。”
说到这里,明如嫣就停了下来。
李禛问道:“为什么说她们的关系没有那么差?”
明如嫣道:“我太爷爷的回忆录在大火中烧毁了一部分,我只读过一点。不过既然他说两人关系没那么差,想来也是有缘由的。”
李禛笑了笑,拉开椅子,坐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上,撑着头看向明如嫣:“其实这件事也没那么重要。”
“的确没那么重要。”
李禛道:“重要的是,那两把钥匙放在你手里,只会成为烫手山芋。”
白塔监狱在囚禁了明如嫣的同时,也充当了她的保护罩。知道钥匙存在且觊觎钥匙的人无法横跨大海,来到白塔岛。
但现在,她亲手参与打破了这个保护罩,来到了外面的世界。与之相对的,那些被隔绝掉的麻烦,也会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天门台会对她出手;疑似摆脱控制的日神不会放过这把备用钥匙;还有同样不知所踪的月神,说不定也盯上了明如嫣。
一旦明如嫣来到陆地上,等待着她的,就是无穷无尽的追杀。
明如嫣知道这点吗?
她当然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她才如此急切地需要李禛。
“如果你还留在权力顶峰,还能和那群人周旋一二。但现在,你什么也没有。”李禛道,“你想把这个烫手山芋丢出去。”
明如嫣看着她,默不作声。
“我就是最好的选择。因为我能够对抗天门台,和不知道藏在哪里的日神月神。”
李禛啜了一口茶,苦涩的味道自舌尖漫开。
“同时,我并不向往权力,也不可能与天门台和解,也就不会挡你的路。所以你找到了我。”
明如嫣抬起头,她的眼中闪烁着光芒:“你说得对,但我并没有欺骗你的意思。你知道的,合作和欺骗,永远站在两个相反的方向。”
“没错。”李禛笑了笑,“你不打算欺骗。你只是太贪心,想从我这里得到更多的东西。” 明如嫣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没错。”
她总是想要很多,但人不就是这样的吗?既要这个,又要那个,正因为这样的贪婪和“既要又要”,人类的文明才得以发展。
明如嫣不觉得这是什么坏事,也不觉得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她使了个小伎俩,然后被戳穿,仅此而已。
“我想报复天门台。”她坦然说道,“为了我死去的家人,也为了我在狱中蹉跎度过的53年。”
李禛看着她,示意她继续说。
“但他们现在掌握的技术,恐怕已经超过我的预估了。光凭我一己之力,什么也做不到。”明如嫣接着说,“我把钥匙给你,你推翻天门台,怎么样?反正你本来也要这么做。”
李禛笑了一声:“谁和你说我要推翻天门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