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禛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确认额头普通温热、没有发烧后,才侧过头,双眼精准地捕捉到师雨楼的身影。
就在黑暗中这样看了他几秒,她才缓缓开口,声音有些干燥沙哑:“医生,我好像……看见你父母了。”
师雨楼愣了一下,而后绽出一个很浅淡的笑:“你睡糊涂了吗?还是出现幻觉了?”
无论是师雨楼还是李禛都知道,她不可能见到他的父母,无论是在梦境还是现实。
她是三千年前的人,复生也是去年的事;而师雨楼的父母早在十多年前就去世了,与她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李禛沉默了一下。实际上,她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因为太过在意梦境,这些天又和师雨楼一起破译笔记,才做了这个奇怪的梦。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否决了。
李禛缓缓直起身体,倚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师雨楼递过来的玻璃杯,开始复盘梦境中的所见所闻。
女研究员手里画着古文字和符号的笔记,上面熟悉的自己;男研究员的话,以及那张熟悉又略有不同的脸。
加上这两人也是研究员,和师雨楼的父母年纪吻合……这绝对不单纯是巧合!
见李禛神色变换不定,师雨楼轻轻蹙眉,正想试一试她是不是又发烧了,却不想她忽地侧过身,猛然抓住了他的手。 她的眼中突兀地迸射出明亮的光芒,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连脸上的疲惫也随之一扫而空了。
“不是。”她抓着他的手,一字一顿道,“不是幻觉,医生。”
那样真实的体验以及具体的相貌,绝对不是幻觉或普通的梦境。
但若不是假的,那李禛的梦境或许还和师雨楼的父母有着紧密的联系。
也就是说,即使两人已经把师雨楼父母的死亡往复杂了想,但却还是离事件的真相相去甚远。
师雨楼也沉默了。
他知道李禛虽然总是一副不靠谱的模样,但紧要关头,她比谁都靠得住。
她不可能拿这件事来开玩笑。可是……
看师雨楼陷入沉思,李禛松开他的手,打开灵脑,回忆脑海中关于那两人的图像。
随着她的回想,灵脑捕捉到了信息,上面逐渐显现出人形,最后形成了一张清晰的图片。
师雨楼朝着灵脑方向看去,随即瞳孔猛缩,手指不由得攥紧,欣喜和惊骇两股情绪同时冲击着他理智的阀门。
怎么会?
怎么可能?
他的神色来回变换,表情复杂程度更甚于刚刚的李禛,竟盯着图像,沉默良久都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这也很正常——任是谁遇到这种事,都会难以平息自己的情绪。
半晌,他逐渐理顺了思路,找回了理智,用干涩的声音道:“这两人……的确是他们没错。”
李禛点点头。
这是她第一次在梦境中,遇到现实中知道的人。这不仅对师雨楼来说意味非凡,更给李禛破解梦境之谜提供了一点思路。
只要顺着师雨楼父母的踪迹向下查,是否就能查到关于她梦境的更多线索?这对毫无头绪的李禛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而她也不打算对师雨楼隐瞒细节,因为她也有事情需要问他。
“你能不能看出他们现在的年纪?”
师雨楼又看了眼照片。这对他来说,是惊喜的同时,也是一种折磨。
“和他们……死亡时差不多,不过看起来更憔悴疲惫一些。”
和死亡时差不多,也就是三十多岁。光凭这个信息,很难判断梦境里场景的时间段。
李禛皱了皱眉。
在只知道模糊时间的情况下,有两种可能。
一是,这段梦境发生于研究员夫妻死亡之前。师雨楼曾经说过,他们在那段时间经常早出晚归,有时一连好几月不回家,直到他们最后被雪藏,才彻底闲了下来。
二是,这段梦境发生于他们“死亡”之后,所谓的死亡其实是假死,他们被某方势力盯上被迫假死,最后不得不为他们研究。
在两种猜测中,李禛更倾向后者。
因为在梦境中,她听到女研究员,也就是师雨楼的母亲说了句“无论成功与否,他们都不会让我们离开的”。 这句话也能从侧面印证二人被软禁的猜测。
的确,这种绝密的研究,一旦掺和进去,就不可能脱身。
在猜测一中,这两人后来是回到了家中的,和常理不太符合,是以李禛更为倾向猜测二。
当然,也有可能发生了异常情况,让那方势力不得不放弃他们二人,他们这才回家。
顺着这条线索向下想,李禛又想起了更多被她抛之脑后的细节。
比如在白塔监狱时,她做过的一个梦,曾经在其余研究员的对话中,听到过关于“那对夫妻的笔记”的关键词。
当时她还不十分清楚师雨楼父母的事,因此并未将这条线索与他们联系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