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如闻抬眸看了眼高耸在眼前的小望茶楼,一座布置奢靡高耸于空的三层阁楼,四角皆悬挂着大红灯笼,里面时不时传来阵阵谈笑声。
之前,她让浮生给她买过话本子,浮生告诉过她,话本子虽然好看,却不及说书先生讲的精彩。
两人下了马车向着小望茶楼的三楼行去,因着洛水街上有江水引流,三楼既可以听书,也可以观景。
茶楼小厮引着她们在三楼靠窗的松木雕花隔间坐下,过上有一刻钟,谢清霜起身对谢如闻道:“姐姐先在这里用些点心茶水,我东西落车上了,去取来。”
谢如闻闻言抬眸看了谢清霜一眼,对她点了点头。
谢清霜出了隔间,脚下步子稍快,刚走至木梯边,‘嘭’的一声撞到了一个人,急忙垂首道:“抱歉。”
这人皱眉,正欲讨还上一句,一垂眸,嗓音带着几分讶异:“谢十六娘。”他说着,给一旁的人抬了抬眉。
谢清霜颔首,随后道:“我东西落马车里了,要去取,不然十五娘要等急了。”她说着,回身看了眼谢如闻在的松木雕花隔间。
这人恍惚了下,随后哦了声:“十六娘快去就是。”
谢清霜离开后,这人进了另一侧的隔间,临渊王正坐在软椅上品茶,适才已有人给他禀告过了,他略显粗犷的嗓音问:“人呢?”
这人是临渊王的贴身护卫,名阿麟,上前道:“王爷,十六娘回马车里取东西了,不过,隔壁雅间内是谢府的十五娘。” 临渊王一听,立即坐直了身子,凝眉道:“被谢玄烨照看在揽月苑中的十五娘?”护卫回道:“正是。”
临渊王从软椅上起身,高大的身躯立了片刻,往隔壁看了眼:“去瞧瞧,十六娘生的便这般花容月貌,这十五娘又生的是何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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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烨下了早朝后,一直在他父亲谢敛的院中商议公务,午时与谢敛一同用过饭食后,回到朝暮院,他边撩袍在书案前坐下边问浮生:“阿闻可有来过?”
浮生摇头:“十五娘这几日都没来。”浮生想起那日夜间,十五娘神色很是不对的从公子书房里走出来,当时他就觉得不对,看吧,已经三日不来见他家公子了。
谢玄烨垂眸,随手拿起一本书卷,浮生又继续道:“公子放心,在谢府上,十五娘不会有事的。”
有景山在,谁敢欺负十五娘。
浮生说完正欲出去,谢玄烨吩咐他:“把她找来。”
正巧,这时红梅步子极快的出现在朝暮院,进了书房‘扑腾’一声跪在梨檀木地板上:“公子,十五娘跟着十六娘出府了,去小望茶楼听书了。”
她本想着谢如闻跟着嬷嬷学规矩礼仪,她就趁空去谢老夫人那里寻了母亲一趟,谁知回来的时候,谢如闻人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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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临渊王来到隔壁松木雕花隔间,他的侍卫阿麟在卷帘外有礼道:“里面可是谢氏十五娘,我家王爷在此听书,常听人说起十五娘,不知可否一见?”
临渊王是当今陛下的亲叔叔,本是在睢州做官,如今士族势大,临渊王自去岁就被裴砚召回建康城。
为的便是谢氏一族。
尤其是谢玄烨。
就连他去谢府下聘要纳十六娘为妾,也是裴砚的安排。
“十五娘?”阿麟又唤了一声,隔间内很安静,并无人回应。
临渊王示意,阿麟便推开了雕花木门,这隔间里别说是没有十五娘,连半个人影都无,临渊王皱起了眉,瞪了阿麟一眼。
阿麟张了张嘴:“王爷,十六娘刚——”话到嘴边,阿麟就瞧见了上楼来的谢清霜,抬手给临渊王指了指:“王爷,十六娘来了。”
谢清霜看到临渊王站在这里并不意外,上前屈身行礼:“见过王爷。”她抬眸往隔间里看,眸中显出讶异。
不像是装出来的。
临渊王盯着她,问道:“听闻十五娘与你是双生姐妹,不知她人在何处啊?”临渊王的语气不善,颇有若见不到便迁怒谢清霜的意思。
谢清霜四下里张望了眼,焦急道:“适才十五娘是在这里的,许是下楼了,王爷若想见她,不如我去找她来。”
临渊王眯眼打量她,上前一步,粗糙的指腹捏住谢清霜的下颌,似是警戒:“本王在这里等着你。”
待谢清霜离开,临渊王示意阿麟带人一块去找。
谢玄烨赶到小望茶楼时,临渊王的人在茶楼里寻了一遍未见人影,正欲去临近的首饰铺子里去找。
他下了马车,刚欲踏进茶楼,就听见了一道清丽的嗓音唤他:“哥哥。”谢玄烨脚下步子一顿,回身正看到谢如闻站在茶楼对面的一棵粗大槐树后。
他凝眉上前,带着谢如闻上了他的马车。
“怎么回事?”谢玄烨问她。
谢如闻往车窗外瞧了一眼,向来澄澈无暇的眸子显出几分愁绪来:“十六娘带我来听书,可进了隔间片刻后她就要走,说有东西落马车里了。” “我觉得不太对,就示意景山跟上瞧瞧,知道隔壁是临渊王,我就让景山带着我从后门出来了。”
景山的身手极好,平日里看似谢如闻身边没人,实则他一直都在,谢如闻也知道,他在。
她继续道:“我在谢府上这几日,听到过府中下人说起临渊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就避开了。”
谢如闻虽在别苑里生活久了,常会生出一种如今的世道与她的揽月苑一般无二,皆是世外桃源的错觉,她未经历过世道艰险,可她读过很多书。
知善恶。
谢玄烨垂眸看着她,出自本能的抬手将她耳边的碎发往后拨了拨,嗓音平和道:“临渊王确非善类,做的对。”
谢如闻轻笑:“若知道哥哥也会来,便不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