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恍然大悟, “就说怎么瞧着眼生又熟悉, 原是谢尚书家的儿郎,公子请进。”
“谢征的长子?”
庭院里,白发丛生的耳顺老人略感意外, “那岂不是他那位原配沈夫人生的?”
老人若有所思,“带他进来吧。”
谢濯臣从枯树下走过,惊飞一只麻雀。
“晚辈见过卢老。”他将带来的礼奉上, “今年的新茶,还请卢老品鉴。”
老人将他从头到脚估量一番,温和笑道:“没想到老头我这, 还能来你这样年轻的客人,快坐吧。”
谢濯臣感受到了他目光的审视, 但依旧从容不迫, 松弛有度。
“是谢征让你来的?”
“是, 也不是。”谢濯臣面不改色道:“晚辈常听父亲提起您, 说您对他有恩, 对谢家有恩,交待晚辈要将您当亲祖父一样敬重。按理来说, 晚辈回京以后应当早早来拜访,只是一无官职二无功名,略感惭愧,如今新科榜上有名,才有底气前来问候。”
老人轻笑,听了他这番话,心里有了思量。 “你像你爹,倒是不怎么像你的母亲。”
“您知道我母亲?”
下人送来茶水,老人递给他,谢濯臣恭敬接下。
“自然知道,她十分美丽,令人一见难忘。”
谢濯臣心思一沉,面上并无变化,“母亲不爱出门,又走得早,除了父亲,晚辈很少听到有人提起她。”
“红颜薄命,真是可惜。”老人摇了摇头,“老夫还记得,她身边有个关系很好的女使,两人站在一起跟姐妹花似的,完全不像主仆。”
谢濯臣心中权衡,试探道:“她们的确不是主仆,晚辈也是不久前才从舅舅口中得知,母亲和秋穗姑姑原是手帕交。秋穗姑姑因为倍受家中磋磨,迫于无奈才以娘亲陪嫁的身份逃到京城。”
“哦?”老人眉头轻蹙,“竟还有这等事,我就说,那位娘子根本不会伺候人,半点不像丫鬟,如此说来,倒是合理了。”
谢濯臣微怔,“您……和秋穗姑姑有过往来吗?”
老人一顿,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视线,笑道:“当年去谢府做客,喝过她亲手奉的茶。她模样出挑,不是丫鬟做派,我还想着跟你娘讨了她去,给我儿做个侍妾,结果你娘说什么都不允,我才知她们关系匪浅。”
谢濯臣垂眸,敛下神情,有些惋惜道:“若是当时娘亲允了该多好,也不至于误了秋穗姑姑终身,生下的孩子还无名无份。”
老人愣了愣,“她生产过?”
“是,秋穗姑姑有个女儿。”
老人不自觉握紧了茶杯,“这个孩子,如今是何年纪?”
“十七。”
“哪月?”
“四月。”
老人喃喃自语,“十七,四月……”他蓦然笑了,脸上的皱纹都散开,“真是巧了,这个孩子现在在何处?”
谢濯臣不再直接回答,“前辈为何问起她?”
“小子,你不必试探老夫。”卢老眉目深沉,“从你自报家门的时候,老夫便知道你为何而来。谢征是不会跟你提起我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喜欢你。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把这个孩子带来,若能让我满意,或许我可以把你想知道的告诉你。”
……
谢濯臣还未进家门,就听到了吵闹声。
是言子绪和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不是女使吗?我不使唤你使唤谁?”
“我又不是你的女使!”
“楼邵吃我的喝我的住我的,我借他的女使帮我倒盆水都不行?”
楼邵从屋里走出,扬声道:“随便使唤!”
“你……”
“阿兄!”
女使还没来得及反驳,就被看见谢濯臣的沈烛音打断。 沈烛音小跑出来,往谢濯臣身上一扑,抱上了还要迫不及待垫脚亲一下。
一旁言子绪无语,“你们现在已经这么不避人了吗?”
“略。”
沈烛音朝他做了个鬼脸,又飞快埋脸在谢濯臣胸前,藏起自己的小心思。
谢濯臣若有所思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看向言子绪,“你们吵什么?还有这位是?”
他瞥了一眼“女使”,这趾高气扬的模样,怎么可能真是个女使。
言子绪气愤不已,“早上那个九皇子,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