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向来不喜形于色,奴婢瞧不出。”
沈烛音叹了口气, 心里犯难,忧愁地在床上打了个滚。
“不过公子说……”侍女低头在清水里拧着帕子,有些难为情道:“说让您安心, 他会尽快做到,让您以后一睁眼便能见到他。”
豁然开朗, 沈烛音雀跃的脚踢着被子, 唇边翘起一笑。
——
朝局动荡, 党派之争愈发激烈, 二、九皇子针锋相对, 背后各有能人,因此打得火热。
六部无一幸免, 正常运作的同时,上下混战,不允许中立存在。
天气晴朗的某一天,部下背刺,国库亏空的矛头直指当年的户部侍郎,现在的户部尚书。两党莫名联合,共参谢尚书,为消众怒,圣上不得已将谢尚书下狱。
沈烛音得到消息的时候,正好楼邵来找她,借口带她去画舫,将她带出了卢府。
前去诏狱的路上,坐在马车里,沈烛音心里不安,“你确定不会被发现?”
楼邵白她一眼,“要是不信我,你就别去了。”
沈烛音攥紧手中的画轴。
楼邵总是瞥她,但视线又不敢多做停留,心里头痒痒的。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沈烛音不解,“老是这么看我干嘛?”
楼邵目光躲闪,“那天……”不问出来他心里堵得慌,“他是不是强迫你了?”
沈烛音一愣,红了脸颊,面露尴尬,“也不算吧,但……”
她拿起画轴打在他身上,“都是你干的好事!”
“有你这么偏心眼的吗?”楼邵不可置信,“他这样你都能忍,折磨你的是他,你反过来怪我?”
沈烛音没觉得哪里不对,“本来就是你挑事!”她小声嘟囔,“结果有苦说不出的是我。”
“你……”
“行了!”沈烛音忽然颇有气势地打断他,“看在你这次帮我的份上,之前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该忘的,你就都忘了吧!”
楼邵微怔,脑海里不自觉浮现出她莹白的赤足,悬空摇晃。
他的脸瞬间就红了,撩开车窗的帘子,让风灌进来。
他面朝窗外,沈烛音看不到他的神色,自然没有发现。
诏狱看守严备,沈烛音在马车里披上斗篷,下车时带上了帷帽,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
她怀抱画轴,老实跟在楼邵身后,免于一众守卫检查身份。
阴暗的廊道里渗不进半点阳光,四面静悄悄的。一身茶白的沈烛音行走其中,像一朵开在悬崖峭壁上野花,身在危险中,脆弱又美丽。
“啊!”
忽然传出一声惨叫,沈烛音被吓得踉跄一步。
“现在回去还来得及。”楼邵停下脚步,提醒道:“越往前越脏,会污了你的裙角。” 沈烛音低头,今日不巧,连绣花鞋上都缀着白花。
她捂着心口,沉声道:“没关系。”
但楼邵并没有立刻继续带路,“你是有什么非知道不可的事情吗?”
“那不然谁会来这。”
楼邵不解,“我相信,无论你想知道什么,或者想要什么,谢濯臣都会愿意代劳,你何必要脏了自己。”
“就像前世一样吗?”
沈烛音轻笑,“做一个永远被保护的傻瓜。”
“那样不好吗?”
沈烛音微怔。
没什么不好。
“没有人可以足够幸运到做个傻子幸福一辈子,如果有,那便是有人在替她承担本该她自己承担的痛苦。”
楼邵抱臂,“可他心甘情愿啊,甚至甘之如饴。”
“那是因为他爱我。”沈烛音神色坚定,“反过来我也一样。”
楼邵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你该不会还想保护他吧。”他莫名起了鸡皮疙瘩,“笨蛋还是要有笨蛋的自觉。”
沈烛音并不恼,反而问道:“你知道为什么,一开始,我不敢把重生的事情告诉他吗?”
“因为……怕他也觉得你笨?”
“对!”
帷帽下,沈烛音的笑容苦涩,“怕他跟你们一样,知道前世的存在,断定我是个无可救药、只会拖累他的笨蛋,然后就不要我了。”
楼邵神情一滞。
他还以为她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