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赶紧一人喝一杯。”
朱英华接过热水壶给大家倒水,倒得非常仔细,一滴都不敢掉。
车再往前走,就没有水源了。
所有的人都得省着喝。
蔡文斌几人没空再废话,掏出干饼子,就着热腾腾的水,一口水,一口饼,吃了起来,吃着温暖的食物,大家脸上露出满足。
今天这顿热食,特别难得。
昨天晚上他们担心惊动王蔓云这边,就没敢点火,天寒地冻间,大家是喝着刺骨的凉水,咬着干硬的饼,填饱肚子的。
说实话,吃完,所有人的腮帮子都酸了。
可见这种地方,这种天气,没有火,没有热水,吃顿饭到底有多难。
王蔓云提前给朱英华他们留了热水,这就大大减少了朱英华他们停留的时间,五分钟后,大家把只剩一点的火子用泥土盖上,追王蔓云他们去了。
拖拉机上,朱英盛这几个小孩开始的时候还很有精神玩闹,但随着拖拉机一直突突突的响,周边也是一成不变的荒凉黄土,孩子们渐渐失去了打闹的心思。
挤靠在一起,睡了过去。
这次去钟秀秀娘家,徐建忠没有跟随。
小孩留在了徐家村陪伴村里最老的老人,那位老人辈份很高,年龄也很大,九十出头了,老人舍不得徐建忠,徐大娘就把孙子留在村里陪老人。
等回门回来再带孩子离开。
徐建忠其实是有点不想留下的,但老祖祖想要他陪伴,哪怕是再不舍朱英盛这几个小伙伴,他也只能恋恋不舍地分开。
所以这会拖拉机上只有朱正毅、赵军,还有昊昊。
王蔓云这些大人都盘膝而坐,看着周边越来越干燥,也越来越黄的土地,大家都没了说话的心思,甚至众人的心情都有点沉重。
“我听说塞罕坝那边一直在植树造林,我们这里要是也能造林就好了。”
叶文静看着荒凉的大地。眉头微微锁了起来。
这里虽然不是延安,但也不算离得太过遥远,她记忆中曾经的西部是青翠的,到处都是树木,也到处是水源。
“这里要是下大雨,雨是保留不住的。”
张舒兰的眉头也没有展开,她担心着这片土地。
王蔓云听着两人的话,内心一样沉重,她比两人更是多了后世的记忆,知道在这片土地生活的人有多难,要是现在能及时补栽树木,黄河的水也不会越来越黄。
泥土流失也不会越来越严重。
“现在都在促生产,是没有人愿意种树的,一棵树要想能立住,起码得七八年,而要想成才,最少是二十多年,这么漫长的时间,就目前来说,没人敢种树,不然容易被……”
王蔓云的话没有说完,但现场所有人都听懂了。
全国上下现在都在学先进,促生产,多产粮食,有土地不种粮食去种树,要是被人举报,可能就要被教育了,没人敢冒险。
“我相信当地老百姓肯定知道树木在这片土地上的重要性,能不能在田边、地头,不占用田地的地方种上树?”叶文静实在是不想看到这片土地越来越荒凉。
“种了。” 开车的小伙子叫做徐石锋,比徐建忠还要低一辈的徐家村人,他虽然在开车,但耳朵却留意着叶文静她们的话语。
“那树呢?”
张舒兰看向徐石锋的后脑勺。
“嫂子,当地人肯定知道树木的重要性,毕竟他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现在很多山都被开荒成了地,肯定有人想过在不站田土的地方种过树,但因为环境改变的范围太大,树应该是没有种活。”王蔓云代为解释。
“这么严重?”
张舒兰心情更沉重了。
“对,就是这么严重,以前一年中下雨的次数还算多,现在却是越来越少,但每次要是下雨,都是暴雨,没有树木,没有草,暴雨刚落到地面就裹挟着泥土跑了,我们村种下的树没一棵能活,现在还能看到的树,都是头几年我们绑了红布保下来的。”
徐石锋说到种树的事,有太多的话要说了。
忍不住又说了一件,“我们徐家村离黄河近,水也还算多,树刚种下时,有人跳水浇,确实活了一批,但也只有我们村周边的能活,再远些的地方,就算是挑再多的水都立不住。”
听徐石锋这么一说,张舒兰几人都沉默了。
这事不是他们能管的,主要是她们管不了,还容易引火烧身。
王蔓云也没有办法。
她虽然知道后世的西部就算经过多年治理,也难以恢复到最好的时候,她也知道如果是现在就治理,肯定能减少太多的损失,但她没法开口。
现在是十年期间,但凡不是十年期间,她都敢开口。
拖拉机越往钟秀秀娘家走,就越荒凉。
刚开始的时候,行走个三五十里,还能看见个小村庄,但随着越往西,人烟就越少,少到走了大半天都没能再看到村庄。
“我们村叫做沙头村,一年都难得下一次雨,水窖里的水有些是三年前存的,我家条件好点,父亲在大队工作,家里有口水窖,村里其他人,都是三、五家共用一个水窖,每天用水都按照人头定量,多一滴都不行。”
钟秀秀这次西部之行很安静,几乎很少说话,但此时她却突然开口了。
大家的视线落在她脸上。
钟秀秀的嘴唇有点干,起了皮,但她没有喝水,而是习惯性地抿了抿嘴,才接着说话:“我小时候机灵,学习成绩好,就被送到镇上上学,初中去了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