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傅家父子告了别,蒋邕匆匆离开。他刚刚站在玄关柱后面,所以脸上震惊和诧异的表情没有被注意。蒋邕心里明白,这件事绝对不能任其发展,但究竟要从何劝起,他又实在说不出来,一时间毫无头绪,只觉得心情沉重,无所适从。
傅修明不想面对傅辰过分的关切,借口天气太热去洗了个澡,转头就进了房间。傅辰想跟进去,门啪的一下关上,差点撞到鼻尖。屋子里瞬间变得异常安静。
傅辰轻轻呼出一口气,打算去厨房做点吃的,门铃却突然响了。
“哪位?”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傅辰开门拿了外卖,打开一看是一份稀饭和一盒套餐,套餐是他喜欢的鱼香肉丝。
被气病了也舍不得让他饿上一顿半顿,傅辰心里有点说不上来的滋味。他走到房门前敲了敲,小心开口:“外卖到了,吃点吧。”里面没有反应,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脚步声。
傅修明打开门,看傅辰端着粥站在门口,示意他去餐厅吃。两个人一人一个外卖盒对桌坐着,默默吃饭。
傅修明虽然饿了一天,但依旧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放下勺子,神情呆滞。
“再吃点吧。”傅辰把自己的鱼香肉丝套餐推到他面前:“你要嫌粥没味道,就吃我这个。”
“你吃你的。”傅修明没接,又吃了一口寡淡无味的稀饭。
两个人都吃的心不在焉,傅修明勉强吃了半碗稀饭,傅辰的套餐连一半都没吃完。这边桌子还没开始收拾,傅修明又跑进房关上了门。
傅辰倒了杯热水,从医药箱里拿出耳温枪,拎起桌上塑料袋打开房门。
傅修明背对门口侧身躺着,看起来好像睡着了。傅辰轻轻走过去,用耳温枪在他耳朵里“嘀”了一下,压低声音说:“36.9c,烧退了。藿香正气水还吃吗?还有这个葡萄糖。”
傅修明没动。
傅辰摇摇他肩膀:“爸爸。”听起来小心翼翼,还有点可怜兮兮,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傅修明心头一软,叹了口气,转身坐起拿出一支藿香正气水喝。
傅辰马上把热水递给他:“刚刚就吃了一点粥,我待会儿给你煮碗面。”
“不用了,你去做功课吧。”傅修明放下水杯深深看了他一眼:“我累了,想休息,你别再…”声音戛然而止。
别再什么?别再折磨他吗?
傅辰也看着他,愣了一会儿,垂下眼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吵你。”说完径直走出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傅修明本来准备了很多说辞,结果傅辰就这么轻飘飘留下一句话,然后转身走了,他心里莫名有些空落落的感觉。不过他今天精神实在不太好,没有精力胡思乱想,没过多久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醒来,房间里漆黑一片,傅修明拿起手机一看,已经十一点半了,傅辰果然没有来找他。
走出房间发现楼上书房的灯还亮着,忍不住上楼看了看。
傅辰听见声音抬起头:“你醒了?”
“怎么还在做卷子,都十一点半了。”
傅辰问:“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吃东西?”
傅修明说:“再半个多月就高考了,没必要拼命刷题了。”
傅辰又问:“饿吗?我去煮碗面。”
傅修明说:“做不完就别做了,早点休息。” 两个人各说各的,鸡同鸭讲。
傅修明摆摆手:“我不饿,你早点睡吧。”说完下楼回了房间。
他们两个最近大概就是这种状态,你做你的,我说我的。心知肚明又心照不宣。但昨天那个吻打破了平静。傅修明当然知道傅辰想干什么,可是知道又能怎么样?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
等他高考完吧,考完了就跟说清楚。他要出去上大学,一切也该结束了。
傅修明倒回床上,巨大的黑幕笼罩着他,仿佛置身于永不见底的深渊。
接下来的三天傅辰都没找他。每天放学,按时回家,安静吃饭,然后上楼写作业,一直到11点左右关灯睡觉。既不会突然打开你房间的灯拉你上楼辅导功课,也不会突然转头过来问你是不是在看他。那张冷峻的脸上几乎没有表情,话变的更少。只是偶尔看过来的眼神透出某种探究的意味,傅修明不敢去想那是什么意思。
总之,傅辰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傅修明打开房门,望向楼上书房里透出的灯光,又悄悄关上门,鬼使神差打开了微信小号。
里面不会再有信息,也不应该再有。
其实傅修明早就应该注销这个账号,但不知道出于什么隐秘的心理,他一直没有这么做。
现在,当他回看里面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内容时,埋藏在身体深处的欲望又开始萌发。
傅辰没有变,什么都没有变,但事实上一切早已变的全然不同,傅修明心里升起一股难言的痛楚。
……………
“预计今年第一号台风’利马’将于今晚到明天凌晨之间在z省桐洲一带登陆,全省多地会出现明显降水,部分地区有大到暴雨。请大家做好防台抗台工作,尽量不要外出。我台将继续为大家跟进台风的最新消息…”
窗外狂风呼啸,满地落叶飘零。街道上,路人行色匆匆,头发像乱草一样在风中狂舞。整个世界像罩着一层半透明的灰布,看起来阴沉沉的了无生趣。
餐桌正中花蛤汤冒出热气,飘着海鲜的香味。傅修明站在窗口,眼睛一直盯着通往单元楼的水泥路面。
“今天风很大,待会儿我接你放学。”
“不用了,我坐公交,你早点回家,小心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