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夏却是从始至终最淡然平静的那个人,面对身份质疑,没急着狡辩,也没被人三两句就激的把证据拿出来。
这一幕虽没在梦里出现过,但梁夏并不急,未知跟变动,本就很寻常。
毕竟梦里她也没有老蔡这个暴躁的老师,更没有果子怒炸御史府粪坑。
跟陈妤果的“我去御史府给你整个响的”比起来,这个被说是“太女”的少女,显得无害多了。
她情绪平静稳定,像是一滩春日湖水。
梁夏在看少女,少女也在看梁夏。
从进了内殿起,她视线就凝在梁夏的这张脸上。
不是因为梁夏模样出众好看,而是因为——
她居然活着?
她怎么会活着,之前的六次都没有,没有一次她是还活着的,所以自己才被推上那个位置,当了一次又一次的傀儡皇上。 季晓兮伸手掐自己手臂。
疼。
好疼。
疼痛感让季晓兮混沌昏暗的眸子露出几分光彩,她怔怔看着梁夏。
真太女要是还活着,那她这个替身傀儡假太女,是不是就可以解脱了?
这次好像跟之前的六次有点不一样,因为年前就该坠马摔死的人,现在活生生地坐在老皇上的床边。
季晓兮已经开始想哭了,看见梁夏的目光宛如在一片贫瘠的荒漠中,看到一抹鲜活的绿色。
那是生机,是希望。
梁夏活着,是不是说明她就能摆脱这无尽的“鬼打墙”生活,好好过日子?
就算、就算解脱不了,那这次她是不是可以拥有自由,不再当这个受梁佩摆控的傀儡?
季晓兮眼睛直勾勾看着梁夏,等她再次回过神的时候,宫侍们已经开始验血。
“既然佩老信不过水,”冯阮示意,“将水端过去,由佩老亲自检查。”
梁佩验了水,重新滴血。
老皇帝眼睁睁看着自己死之前,被扎了第二次,她眼睛扫向季晓兮,“我女……”
可惜老皇帝刚开口就被李钱轻声打断,“皇上别急,还没验呢。”
李钱感觉老皇帝好像更中意梁佩身边的那个。
那可不行!
一直站在远处当透明人的沈家母子,看到皇上的眼神,齐齐眉头一皱。
跟宗室把控朝堂比起来,她们更相信朝臣。
所以哪怕刚才还叫着要砍梁夏手的沈琼花,这会儿双手背在身后,都没忍住伸长脖子往前看第二碗血。
她跟沈君牧小声嘀咕,“这个可千万要是真的 ,她刚才说要善待咱沈家来着。”
“这孩子一脸老实相,文文气气的,不像说谎的样子,说善待肯定善待。”
冯阮听了一耳朵,“……”
这才过去半炷香,刚才的“怒气”就这么烟消云散了?你们武将可比我们文臣会弯腰啊。
尤其是梁夏她刚才还一脸老实的改了老皇帝的话,众目睽睽下,她脸不红心不乱的,可不算老实。
沈君牧跟着点头,“母亲说得对。”
冯阮服气了。
你们母子俩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是一脉相承的。
“水清,血融。”李钱亲自把碗端给梁佩看。
冯阮注意力转回来,笑着问,“佩老还有什么话要说?” 这次验血是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水是梁佩亲自检查过的,碗也没问题,说明床边包手的那个是真的。
梁夏食指被扎了两次,多了两个孔。
她竖起食指看了眼,正要放下时,就瞧见旁边横过来一只手。
梁夏,“?”
那只修长白皙的手上,正捏了条叠得方方正正的淡青色巾帕。
梁夏顺着手往上看过去,就瞧见一袭红衣垂眼看她的沈君牧。
沈君牧的睫毛很长很浓,但并不像别的男子那般卷翘,而是密密斜下,很是好看,垂眸看人时,也很认真专注。
“包一下。”见她发呆,沈君牧提醒她。
“多谢。”梁夏伸手接过,食指蜷缩掌心中,用那方小小巾帕,包住了没扎过的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