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氏一愣,听完直接站了起来,“快拿来我看看。”
纸张展开摊平,上面只写了一个字:
安。
窦安的安,平安的安。
这是当初蔡甜教他认的第一个字,他的名字。
窦氏捏着纸抬脚出了留玥宫的宫门,远远看见身穿紫色官袍的蔡甜,长身玉立站在远处,朝他这边看过来。
只是天色已晚,她被李钱引路过来看看而已,想进他的寝宫怕是已经不合适了。
有时候,远远看一眼也安心。
窦氏脸上露出笑意,眼眶莫名发热胸口酸胀,有些想哭。
蔡甜瞧不见他脸上的神色,只看着他清瘦的身影站在那里。 蔡甜轻抿薄唇,双手相贴,遥遥朝他作了一揖,算是太傅见过了太君后。
窦氏眼泪差点掉下来,忍住情绪,没抬脚往前走,只躬身屈膝还她一礼。
至少,她现在偶尔能过来坐坐。
一夜过去。
翌日清晨,梅府中,言五站在门外喊言佩儿起床上朝。
“大人,今日实在不可再告假了,您跟冯相两人查的‘齐敏案’早朝时皇上肯定会问,到时候您人不在不合适。”
“而且总是告假不去,到时候您这御史大夫的官位可就保不住了。”
之前身体没好加上先皇不早朝,不去就不去了,现在十六岁的新皇都日日早起上朝,言佩儿一个四肢健全的人天天告假,肯定会被人参。
御史大夫一职,身后也有很多眼睛盯着呢。
言佩儿睡得迷迷糊糊,听见敲门声,直接被子卷过头顶,将自己蒙住,嘴里含含糊糊念叨,“不要了不要了,梅盛说他养我。”
这么早就起床上朝简直不是人干的差事,之前担心没炭烧才被迫早起赚那点辛苦钱,如今梅盛说会管她的,不会让她挨冻挨饿,言佩儿就不想努力了。
梅盛可真是个好人。
言佩儿美滋滋的,感觉又做回了混吃等死享受人生的小公主。
直到言五说,“您如果不再是御史大夫,梅公子一个男子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会被人欺负的。”
言五问,“您忍心他一个公子,受着委屈赚钱养您吗?”
言佩儿被子盖着脑袋,屋里一时间安静下来。
言五丝毫不急,站在门外老神在在的等着,甚至伸出手来数数,看她能坚持多久。
“一。”
“二。”
“言五……”
还没数到三呢。
言五笑呵呵推门进来,“我就知道大人您不会不管的。”
言佩儿拥着被子顶着鸡窝头坐在她的拔步床上,嘴巴撅起来。
她是想不管的,可良心过不去。
她现在吃梅盛的住梅盛的,梅盛唯一需要她的,也就是那三品御史大夫的官衔了。
她要是把这都弄丢了,哪里对得起梅盛跟原来的言大人啊。
言佩儿想哭,甚至已经哭出来。
她边哭边自己穿官服,丝毫不耽误,“我什么时候才能告老还乡?”
“……怕是再过个三五十年吧。”言五已经习惯了她这样,毛巾浸湿将水拧干,把热毛巾递给言佩儿擦脸。
言佩儿颓然地坐在凳子上,“你们退休的好晚啊。” 一想到要天天凌晨四点半起床顶着寒风上朝,还没有双休日,言佩儿就看不见未来的希望。
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习惯当社畜的日子,这也太痛苦了。
这朝就非上不可吗,小皇上她怎么就不困呢。
言佩儿双手拿着帕子,昂着脑袋,覆面膜一样把毛巾整个覆在脸上,用热气让自己醒神。
梅盛就是这时候过来的,瞧见门开着灯亮着,便站在门口,反手屈指轻敲门板,“方便吗,我进来了?”
瞧见是他,言五道:“大人已经穿好衣服,您进来吧。”
“梅盛,你怎么起这么早。”一低头,毛巾就滑落掉在腿上,言佩儿拿起来递给言五。
梅盛觉得言佩这个人有点奇怪,三十三岁的朝中大臣,为何眼睛看起来清澈单纯的像是才十几岁,没有半点沧桑疲惫。
以前看见言佩的眼睛,便能知道她承担了太多,以至于眼里没半点光亮,沉闷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