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完,当朝跟所有人讲了冯阮的过往。
“冯阮”是被抱养的。
那户人家起初没有孩子,算命的说那家妻夫命中无女,可“冯阮”命中有个妹妹,于是她们领养了走失后的“冯阮”。
刚开始妻夫两人对“冯阮”属实还行,拿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直到两年后,这家的夫郎生了一对龙凤胎。
有了亲生的,这个抱养来的孩子会是什么样的待遇并不难猜测,加上“冯阮”因嫉妒使性子,这家人就对外佯称孩子疯了,一直栓在驴棚怕伤人。
多年过去,真疯了的“冯阮”在一个寒冬险些冻死在驴棚里,因意外被邻居救活之后,这户人家便不好再栓着她,冯阮从此开始了她六元及第之路。
存够了报考费用,开始一路考,一路做所有能做的活。
帮同行考生背行李,替同行考生掌灯,撑过船扛过麻袋,这些苦活她都干过。
可饶是如此,依旧解释不了她为何从一个痴傻不识字的人,变成一个科科榜首的状元!
田御史就此发问,“冯相,您这功名是怎么来的?” “一个没读过书没进过学堂的人,是如何考得这般功名的?”
舞弊。
很多大臣的脑海里同时出现这两个字。
如今离春闱不过几日,“舞弊”二字最为敏感。
“冯相可以不用急着回答我的问题,”田御史道:“我还有第二问。”
“珍宝阁想必各位大人都听说过吧,那你们见过阁主吗?”
珍宝阁,全京城最大的宝器铺子,金银玉器书画古玩,只要你能出得起价钱,就没有珍宝阁寻不来的宝物。
而且珍宝阁并非只有一家店,她名下诸多的金银散碎铺子,生意可谓是遍布大梁跟其他周边国家。
如果大梁的财富分成三份,国库占三分之一,其余人等加在一起满打满算不过也是三分之一,而剩余的便是珍宝阁独占。
“若是有人见过珍宝阁的阁主,怕是就会发现,对方的长相跟我们的冯相,有足足六分相似,年龄也不过相差两岁而已。”
田御史满意的欣赏着所有大臣的脸色,缓慢说出她们好奇的那个答案,“冯阮跟珍宝阁的阁主冯宁,是亲姐妹。”
当年姐姐走失,家财顺势传给了冯宁,后来冯阮进京,名声慢慢响起,冯宁才见到走失多年的亲姐姐。
只是官商不能勾结,所以两人的关系知道的人很少,几乎屈指可数。
可就这,自称清流一派的御史台,都查的清清楚楚。
冯阮没看田御史,而是侧眸看了眼小皇上梁夏。
她本以为会在梁夏脸上看到惊诧跟别的异样神色,谁知道她文文气气的一张脸精神抖擞,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聚精会神。
显然是正听她的私事听的入迷,见田御史停下来了,还催道:“继续继续。”
冯阮,“……”
田御史也顿了顿,像是没想到皇上这么捧场,一时间她感觉自己像个说书的,讲的是“奸臣冯阮的过往史”。
“冯相既然跟珍宝阁的阁主是亲姐妹,此事为何不对外公开?你以此隐瞒关系做到了右相之位,这些年,珍宝阁没少在背后出力吧。”
如果冯阮公开跟珍宝阁的关系,那她最高位及四品,不能握有重要实权。
可冯阮何止四品,她手里一度拥有替先皇批阅奏折处理朝政的大权!
众臣又想到了一个词,买官。
这么一想,很多事情都合理了起来。比如冯家人找到了冯阮,然后为了让珍宝阁的生意做的更大,于是花钱一路买官,从最初的七品官到如今的一品。
冯阮站在了权力的至高位,那珍宝阁行事会更为便利。
田御史慢条斯理地说,“这两件事情哪一件分开看都有问题,结合在一起问题更大。”
她道:“我今日只想问冯相,您的功名有几分真?您跟珍宝阁的冯宁是否是血亲,这些年您一路高升至右相,珍宝阁出了多少金银?”
御史台查到这两件事情的时候,兴奋至极,这简直就是冯阮的死穴,是她解释不了的东西。
一个是突然拥有的头脑,一个是无法抹去的血缘关系,哪一个都能钉死她。
至于收受贿赂都是些小事情了,谁当官不贪啊,冯阮被称为奸佞之臣,众人能知道她不贪吗?这不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有什么可说的,要说就说些大的。 再说受贿的话,冯阮若是手脚干净一些,可能都找不到证据,但这两件事情,御史台是人证物证具在。
从半年前,廉鹤背叛御史台投向冯阮开始,御史台便在筹备这些了。
因为言佩参错了人,她们需要别的事情,更大的事情,来遮盖此事。
她们原先也没想到,言佩会直接越过她们去参齐敏,更没想到先皇直接断了此案不给回旋的余地。
季田两位大人,那时候便开始合计,若是此事暴露该如何是好,言佩不能出错,御史台的权威更不能动摇,所以,冯阮只能去死了。
若不是今日此案重审,御史台不会贸然朝冯阮发难。
小皇上有手段有智谋,朝堂成了某一派的一言堂反而引起她的不满,不如她们跟冯阮彼此制衡,达成和谐的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