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看着我,激动地抚过我的额,掌心里并没有半点的热度,反而湿湿的,还有些冷意。
“歌儿,都怪娘不好,是娘,是娘的错。”
我不知道娘在说什么,只是她染着泪光的眼睛里满是愧疚,似乎,她有事瞒着我。我孱弱地没有什么力气,微微地吐着气,手从被窝里伸了出来,摸起娘湿润的眸角。只是这么摸着,并没有说话。
忽而,我意识到了什么,牙齿缝里挤出些字:“娘,小宝呢?”
“小宝他没事,喝了些江郎中开的定惊药,已经睡了。哎”娘正说着,不知道为什么在话语的末尾加了个叹气声,人亦跟着转了过去,我看得清楚,娘分明是在暗暗地拭眼泪。
想要撑起身子安慰娘,脚下突然袭上钻心的痛,痛的我一下子咬破了嘴唇,汗也跟着滴了下来,娘听我惨叫,立刻转过身子把我揽到了怀里,泣声道:“歌儿,娘对不起你。”
娘的心跳得很厉害,我不知道娘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只是她一次次颤抖地抚过我的头,嘴里轻轻地吟着都是她的错的时候,我也莫名地跟着她一起难受,脚上的痛,也不再向娘倾诉。怕她担忧,怕她难过。
她是我娘,她不会有错,她待我像心头肉一样的疼爱,我还没有长大,还没有来得及为我娘做些什么,要说错,那也是我的错,是我没有快快长大,帮娘多干些活。
然而,在炕上睡了两天后,我终于明白娘说的错是什么,娘的钱用得几乎没了剩余,她给了江郎中小宝的药钱后,只够为我买止血的药材,而日后补骨的药材却只有了小半,也便是说,我伤了的脚或许这辈子都好不起来了。
娘并不知道我假装睡觉的时候听到了她低声的哀怨,我很难过,人不都该有一双会走路的脚吗?我靠脚走路,靠脚爬上爬下,靠脚为娘踩地,靠脚撑着自己抱小宝。如果我的脚治不了了,那我就不能走路,不能跳,不能蹦,更不能跑了。我好想放声大哭,把心里的惶恐喊出来,我想在地上走路,我想在阡陌玩耍,我想在田地帮忙,可我现在什么都不能想,什么也都不敢想,脚上蚀骨般的痛瞬间牵动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