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坚强。”他语音嗄哑的说。
“我不坚强”无法遏止的泪水夺眶,漫流。
“你很坚强,你知道的,你很坚强,你并不软弱,你不需要我,你知道你不该逃避现实,你知道你应该把我——”他顿了一下,痛苦的强迫自己将那话说出口:“把我忘了。”
她可以感觉到他的痛,感觉到他和她一样痛。
“不要!我不要!你不只是我的梦!我知道——”她生气的伸手将他拉了下来,用力亲吻他,贴着他的唇含泪开口:“我不要忘了你我要和你在一起”
她的话,摇晃着天地,摇晃着他。
她能看见他的动摇,感觉到他的渴望,但也感觉到更深的绝望涌现。
热泪滑落脸颊,她抚着他紧绷的脸庞,哽咽开口恳求。
“让我和你在一起”
他气一窒,眼角抽紧,然后他低下了头,捧着她的脸,吻去她的泪。
有那么一秒,可楠以为他改变了主意,她能感觉到他的情意。
可下一瞬,他凝望着她,抚着她的小脸,暗哑的道:“你不可以陷在梦里面,不要是因为我,别是为了我。”
她想要开口,他已经低头吻了她。
那个吻,如此温柔、那般深情,让那个她的心为之颤抖。
“对不起。”他痛苦的悄声说。
下一秒,这个世界只剩下她。
狂风乍起,吹落了大树枝头上每一片翠绿的叶,只剩枯枝。
你不可以陷在梦里面,不要是因为我,别是为了我
这一瞬,她知道,他再也不会出现,不会来她梦中。
她失去他了,这一次是永久的。
无以名状的痛苦包裹着她,天地都失去了颜色。
绝望的黑暗来临,笼罩了一切。
***
他醒了。
他知道,他可以听见风雨在屋外呼啸着,摇晃撕扯着一切。
肯恩睁开了眼,从床上坐了起来,抬手巴着脸,只觉得痛,觉得自己也正被撕裂。
痛苦像只大手紧抓着他,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不该去找她,当她醒来之后,他就不该再去梦里找她,但她在作恶梦,每当她睡着,她就会作恶梦,他能听见她的尖叫穿过医院走廊,在空气中回荡。
他没有办法放着不管,他无法对她鲜明的痛苦和恐惧视而不见,所以他再次回到她梦中,安慰她,保护她。 他告诉自己,就那几天就好,等她不再那么害怕就好,让他陪着她,撑过一开始就好。
但现实中,她死命都不记得,他只是个陌生人,可在梦里,他能喝她在一起,在梦里,她依赖他、信任他、喜欢他,甚至像是
爱着他。
他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去找她,到她的梦里,当她的英雄,即便她出了院,回了家,他依然无法真的放手。
他以为他可以这样子继续下去,他不能在现实生活中拥有她,但在梦里他可以,在梦里他可以——
他该死的可以!
对自己的愤怒攫住了他,肯恩失控的抓起床边的水杯,用力砸了出去,水杯撞到墙上,破成片片,但那一点也没有让他好过一点。
他早该知道那样做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他太过自私,太过盲目,他就是忍不住想偷一点和她在一起的时间。
可他的所作所为,只是在伤害她,让她不愿意去面对真正的现实。
他不可能和她在一起,他早就知道了,他不晓得的,是他竟然如此渴望。
一开始,他以为只要把她就回来就好,然后他以为只要她清醒过来就好,跟着他以为只要她不作恶梦就好——
但他想要的不只这些,他想要更多更多,他想要和她在一起。
我要和你在一起让我和你在一起
她哭着求他,他能清楚看见她的表情,那让他几乎当场崩溃。
他多想告诉她,他的心,但他不可以。
佛兰肯斯坦是人造人,你不是。
她这么说着,但她错了,搞错了。
当她问他名字,他知道自己不能告诉她,不能冒险让她回想起来,所以脱口说了第一个浮现脑海的那个名字。
他在说出口的那瞬间,就知道自己不可能得到她,无法真正拥有她。
佛兰肯斯坦不是人造人,是制造怪物的那一个,他想要自己是创造者,而不是、不是那个——被制造出来的怪物。
肯恩痛苦的伸手耙过乱发,摸到其下的伤疤,它其实没有那么明显,但他知道它就在那里。
他不是科学怪人,是人造的人,是不该存在世间的怪物。
即便她没有遭受那样的折磨,她都不一定能接受他,更何况是现在。
坐在床边,他额冒青筋、痛苦的喘着气,他不应该那么痛,他的痛觉神经在那场手术中受了伤,但胸口的疼痛与愤怒依然无法遏止。
所有的苦与痛,塞满了心肺,充塞口鼻,一路上了眼,满溢,流泻过他的脸庞,蜿蜒、滑落——
***
可楠张开眼,感觉自己人躺在床上,漆黑的夜里,外头风雨依然在奔腾呼啸,雷声轰隆,闪电劈过夜空,但她发现自己一点也不在乎了。
她觉得好痛,心好痛,挖心掏肺的痛占据了她所有的意识。
早在醒来之前,她就早已哭湿了枕头,她试图控制自己,试图深呼吸,但滚烫的热泪依然失去控制的一再泉涌。
她痛苦的在黑夜中环抱着自己,整个人蜷缩成一团仍止不住那仿佛从灵魂深处涌出的剧痛。 她试过了,试过不要崩溃,她在黑暗中睁大了眼,咬着自己抖颤的唇,但几分钟后,她依然压不下心口那难以承受的痛,忍不住在床上嚎啕大哭,哭到完全停不下来,却完全不知道是为了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