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老沉家的死气沉沉相反,西边小院热闹非凡,鞭炮轰响,跃上枝头的麻雀被炮竹声惊飞,扑动着翅膀留下一串叽叽喳喳的声音消失在远处的黑龙山中。爆开的竹子扬起了一片白雪,雪花纷落,如同放了一场白色鞭炮。
农村人住新房往往要设宴待客,沉清茗和龙卿现在别说宴客,买了房子后连翻新都没有足够的银子,院子只有空旷的三间房子,可谓是一派家徒四壁。虽然有些村民暗自嘀咕两个姑娘不懂事,但理解的人占大多数,帮着她们把东西搬进新房后就依次离开了,李娘子也离开了,临走前叮嘱沉清茗这几日把冬笋做好,免得放坏。
沉清茗把所有冬笋拉到院子里,铺开在地上。
挖了一个月前前后后加起来差不多也有三百斤,虽然可以直接拿去卖,但做成笋干性价比更高,也能卖个好价钱。正好今日天气晴朗,蔚蓝的天空一朵云彩都没有,正是煮冬笋的好日子。
制作笋干需要先把笋给煮了,然后把多余的水分压出来,最后一步才是风干保存。前期的清洗和煮笋都是费时费力的活,沉清茗找了几块平整干净的木板,而后搬来一块平整的石头当作垫板,这样把笋放在上面压就没问题了。
新鲜的冬笋洗干净后,切掉老残的部分,剩下娇嫩的笋芯,白白胖胖泛着淡黄色的笋芽一个接着一个滚进锅里,龙卿早已经把火生起来,不一会儿锅里就传出熟悉的笋香。
浓郁的香气伴随着咕咚咕咚的沸腾声迸发出来,几片笋肉便足够鲜香,更别说这么多一块煮。霸道的香气迅速充满整个厨房,弥散在院子中久久不散,惹的笼子里的几只山鸡不断伸长脖子,就像闻到味儿般。龙卿一边看着火候一边忍不住往锅里瞄,鼻翼一鼓一鼓的,模样颇为滑稽。
沉清茗偷偷发笑,却是忍着不笑出来,煮了一会儿后,她试了下软硬,便把头一锅竹笋取出来,又添了另一锅。刚刚煮好的笋味道非常香,柔软适口,也可以直接吃,她挑了一个嫩的递给龙卿,龙卿却不好意思起来:“晚上吃饭再吃。”她太糗了。
“好。”沉清茗眸里憋了笑,仍旧把嫩的挑出来放在一边,准备晚上烧给龙卿吃。剩下的笋倒在簸箕里,趁热竖着切开,考虑到风干效率,她尽量切成厚度均衡的四块。
把切好的笋片放到刚刚准备的平整大石头上,热气腾腾的笋肉在冬季的严寒中飘出徐徐白雾,掩藏在白雾中的沉清茗却有几分仙子之姿。她把笋片摆放整齐,随后在笋片上面垫上一块平整的木板,木板上接着摆放笋片,如此累积几层,在最上层的笋片垫上最后一块木板,再压一个沉重的石头,借着纵向的重力就能最大程度的把多余的水分压出来。
忙到傍晚,院子里已经林立五个“塔台”,所有冬笋处理完毕,龙卿找了几个大石头压在最上面的木板上。沉重的石头瞬间把木板层层压紧,位于最底层的笋片已经压扁,渗出许多汁液,见状她和沉清茗也放心了。
“先压着吧,明日再来看看情况。”龙卿扶了扶木框的边缘试探稳定性,沉清茗点点头,推着龙卿回屋,嘴里念叨着:“好,这些天干了不少体力活,你累坏了,快先歇着罢,我做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龙卿听了沉清茗那番话腿都差点发软,很是羞涩。什么叫她干体力活,还累坏了,需要补身子,每一段拆开来听都没什么问题,串在一起怎么就这么古怪?
沉清茗迅速做好了一顿美味的冬笋炒肉片,顺带煮了点菜汤,让龙卿吃的心满意足。农村人往往遵循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规律,夜幕降临,桃花村渐渐归为一片寂静,村子隐入一片黑暗中,只有西边小院剩下一盏不算明亮的烛光。
今日搬家走了许久山路,下午又忙着处理冬笋,一门心思干活的时候还感觉不到累,这会儿松懈下来,沉清茗便觉得眼皮都开始打架了。简单沐浴一番后,她习惯性的往记忆中的那张石头床钻去, 却被一扇门拦住了去路。
看着被一堵墙隔开的两个房间,沉清茗昏睡的大脑一瞬间便清醒了过来。新家的房间足够多,自然没法像在龙洞那样挤在一个空间里,更不可能睡在一张床上。她的房间与龙卿的房间虽然并列,但被一堵墙隔开,这堵墙隔开了她们的房间,却也隔开了两颗有点朦胧的心。
沉清茗看向同样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水气的龙卿,龙卿见她还站在外面不进去睡觉,便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