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往后看,一脸贴心:“我会顺便给你和大明星祈福早日修成正果的泰哥。”
“……”庾泰头晕,说,“好了好了,你先谈着,谈着谈着,卓枫最近自顾不暇才没工夫管你呢,老子也管不了了,叛逆。只要三年内能保证不见家长我就不说了。”
“这很难保证啊泰哥。”她苦着脸,挽上他的手,“三年好久哦,你……”
庾泰变了脸:“你再不知足我晚上就给你发配回港!调边疆去有点难给你调回港老子绰绰有余!你就这辈子别想调内地了!别说来京同你那小白脸好哥哥同城热恋!”
“……”
她马上缩回去了,不敢造次。
…
周五晚上来看曲疏桐的人有点多,庾泰第一个到,被刚好在医院的乐迎欢问到卓允怎么没和他一起回,他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憋着不敢说。
卜画第二个到,卓允最晚。
曲疏桐这几天情况没什么好转,反反复复,虽还没到需要再次急救的时候,但是出icu的日子遥遥无期。 又两日过去,在第八天,情况才终于开始有一点点好转。
那个晚上医生从病房里出来,找卓枫主动说了情况。
那是卓枫第一个彻底失眠的夜,之前的夜晚总是因为疲倦睡睡又醒醒,而这个晚上,他整个人都是精神的,毫无倦意。
他这一夜脑海里浮现的不再是过去相识的一点一滴,不是她给他的临终遗言,而是他们往后安好的日子,小兔子兢兢业业在他办公室汇报完工作就要走,被他强行留下后就窝在他怀里撒娇……
让他把公司系统那张二人合影的头像换了,他不愿意,她就说他脸皮厚,闹闹腾腾一会儿就下班了,他给她买花,回家她插花去,他下厨。
第十天,曲疏桐转到普通病房。
卓枫第一天摸到曲疏桐的手,她瘦了非常多,之前就细弱削葱的手指此刻摸着全是骨头,小手腕仿佛一碰就要断了,人躺着,完全似纸片一般的薄。
每天抚摸着那双手那张脸无数次,终于在出icu三天后,她在一个骄阳很好的午后清醒了。
卓枫彼时坐在病床边,腿上搭着一台电脑在处理公事,病房安静得只有输液瓶的嘀嗒流水声,一下子人的气息声就格外明显。
他抬起眼帘,朝床上瞥去。
曲疏桐望着天花板,须臾,眼前就出现了一张过分熟悉的脸。
香江忽然降了温,这两天早晚格外冷,需要穿毛衣。卓枫没穿,但也没有把西服脱下来,所以看着好像他一直在公司工作,这期间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疼不疼,宝宝。”卓枫弯下腰,温柔万千抚了抚她的脸,眼中满是疼惜,“我的桐桐醒了,真棒。”
曲疏桐缺失了一瞬的记忆因这句话纷至沓来,如潮水高涨,那夜坠入深海的窒息画面将她淹没。
看她望着他呆滞的模样,似乎知道她已经想到了什么,卓枫凑近亲她,温柔碰了碰她微凉的皮肤,“不怕啊,不怕,我们没事了,桐桐不怕。”
曲疏桐眼角陡然滑下一滴泪,懵懵的回神,眼神落在他的肩。
卓枫抬起身子,给她擦眼泪:“我没事,桐桐不担心。”他握住她抬起来那瘦弱又无力的手,紧握住,声音嘶哑了下去,“我没事的。”
四目紧紧相对,她那起伏不定的呼吸缓缓平稳下去。
卓枫见此,不禁没忍住开了口:“你知道这一刻我不该生气,我也不会生气,但是……桐桐,如果是我躺着,扪心自问,你也一样的心理,是不是?那你还这样……做。”
她乖巧地没有再动,一脸平静地与他对望,湿漉漉的眼睛里挂着坦然,坦然接受他的责问。
那虚弱可怜的模样,卓枫心头就麻得透不过气。
他亲了亲她:“好了,好了,我不说,对不起,我不说,我们桐桐好好养伤,好好的就好了。”
她眼角忽然再次流下泪。
卓枫忙给她擦:“不哭,不哭啊,对不起,桐桐乖。”
“对不起……可是,我好怕欠你太多,”她声音嘶哑不已,久没说话,第一句残破不堪,“…如果连命都欠,我活着好没意思,我不知道我做那一切的利益在哪儿。”她哽咽,“我现在,终于不欠你的了。”
卓枫握紧了撑在她身侧的拳头。
那虚弱的声音似缕缕晚风萦绕在他耳边,“我还记得,在纽约那个晚上,卓先生同我说,一起飞回去,那些那些,都是女朋友的待遇;还记得,你说,他们伤你一分,你会还一千,让我生气的话,就还一万,我好开心,想着你会给我报仇。你说我好像很恨他们,我又心好虚,我说他们整天,伤你,我当然恨,我同你是……一家子。”她磕磕绊绊地说,“你那天好像也很开心,你很开心。”
卓枫整个人瘫软下去,罩在她身上。
她伤口多,他无法搂,就那么扶着她的肩头,把她纤细的身子罩在自己胸膛下。
曲疏桐闭上了眼,侧过头挨着他,气息孱弱地呢喃:“在高架桥上,你说,伤不到卓荣,反倒吓了我,不划算,不是所有丢盔卸甲都是输,我好心动,这些年没人这么在乎过我,所以我好生他们的气啊,我虚伪地,生着气。” “桐桐。”他亲一亲她的眼睛,“不要这样说。”
“……可是,就是这样的,除了这点工作能力,我实在,没什么吸引卓先生,三番两次想结婚的,你说,你同我在一起最舒服,所以,我是结婚的首选,但是为这点舒服,为我付出太多了,”她挨着他的眼角滑落了泪,声音破碎,“你这样的人,不划算了,你不差这样的人,我只是那晚在西雅图,显得有点可怜,让很好的你动恻隐之心了,我占了老天给的好多运气。”
她有些疲累无力,几句话下来人就虚弱了,只能用气息声单薄地发一点点声,“我数不清,数不清从在一起异地的那一年,到回国的这一年,卓先生一次次,为我做了多少。上次准备回美国前,我其实,好累呀,我这一年的好生活似梦境一样,碎了;实际上这些年,我都好累,好孤单,其实我真的不想离港,我一想余生,又回到曾经的模样,再没你那样陪着我,爱着我,我就好累呀。”
卓枫捏紧了手,呼吸都凝滞了,这些他从来都不知道。
“你说我们生活的,时间短,其实我没,骗你什么,可是自从西雅图那一晚后,我就再也不需要为生活,惆怅了,有很大的房子,有花不完的钱,有佣人在那样孤单的日子里,陪着我,我好像回到了小时候。
你说结婚了,可以倚靠你了,干爸干妈利用了我,骗了我。可是我思索了一周,还是没有找他们,”她眼神惨淡,“这些年,我那点体面,是他们给的,我无法去找他们。除了他们,也就只有你,我不敢就抛弃他们了。”
她吸了吸鼻子,眼泪似线一样不断从眼角滑落。
“这些年我见爸爸妈妈的次数都好少,他们身子不好,顾不上我,但你,这两年会时时想着我……要回美国那日,我好希望当年没有留下来,希望随爸爸妈妈去了加拿大,如果没有来港读书,没来过这座城市,我后来不会同你回来的,我一定会选择辞职,去别的公司,融远不止卓氏一个仇家,我利用谁不是利用……”
“我也好希望,后来没去美国,我不认识你。我可以接受一辈子的贫穷,一辈子,爬不回我的象牙塔,我希望我自己努力,成不成功,那是我自己的命。我希望一辈子都不曾与你相识,不会给你带那么多麻烦,不需为我受伤,不需大费周章带我出海过年,不需揽下那些罪名,你本身已经够难为的了,这些年,你不需要卓氏给你利益,可你要接手这个公司,他给你带的利益,少于麻烦。